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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陈继明推出长篇新作《敦煌》,自信不怕和井上靖《敦煌》对比

更新时间:2024-08-08 作者:路艳霞来源:北京日报客户端

作家陈继明长篇小说新作《敦煌》近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越是陌生的题材,越是超出能力的写作,越有可能写好。”面对这次全新的挑战,陈继明在接受记者专访时如此总结自己的创作心得。

不怕和井上靖《敦煌》对比

在中国,乃至在全世界,敦煌都不只是一个地名,也不只是“敦煌学”,它带有人类精神原乡的气质。经过多年准备,陈继明终于以一种松弛的方式进入敦煌。他说,“我没有哪一部小说写得像《敦煌》那么放松,那么舒服,那么自由。”

在此前三四年的创作中,陈继明尽力避免将敦煌图腾化,他站在鸣沙山下,大漠星空中,想象某一个佛窟建成以前的故事。他站在敦煌对面,一如站在一个博大宽容的长者面前,写岁月给它的冠冕和庄严,更写永恒给它的成长和顾盼。在陈继明笔下,敦煌和生灵万物一般,是活的,有灵的,生机健旺的,也是驳杂包容的。因此,当书名确定为《敦煌》的时候,陈继明说,不怕和日本作家井上靖的《敦煌》对比。

小说以唐代贞观时期为时间背景,以李世民的御用画师祁希为主人公,写王朝征战、凡人开窟、宫廷画师造像;以瓜州、沙州为空间背景,书写河西走廊上吐谷浑人与汉人的融合;以汉人村庄令狐家的动荡,书写盛世到来之前普通人的牺牲和反抗。更重要的,小说加入了当代元素,以一个吐谷浑后裔的奇特人生,打通历史和现实的联系。由此,敦煌变成了贯穿古今的人间道场,生灵万物、诸神佛法幻化出的佛窟壁画展现的是人性满壁风动、人心天衣飞扬。

陈继明以过人的艺术胆魄书写了敦煌独有的颜色、虚空、天地,更写了敦煌的忧伤、慈悲、博大,作品富有浓郁的边地气息,兼具历史的和美学的、民族的和人性的,知识的和趣味的特征。

“写敦煌没有野心”

陈继明说,写敦煌他没有野心,他只想进入敦煌,看一看在神性无比彰显的时候,人是怎么生活的。

书中主人公祁希,孩童时期就成了唐代大画师阎立本的入室弟子,很快又被推荐给唐太宗李世民,参与为八骏画像的重任,参与修编皇帝日常实录,后来又肩负以绘画形式向皇帝汇报长安城的奇闻轶事和民间情报的职责。在伴君如伴虎的忧惧中,他的画艺日益消磨,心性也乱了起来,所以当唐王朝与吐谷浑烽火再起,祁希决定请旨辞阙,跟随李大亮的军队征战,之后来到了梦想中的绘画圣地——敦煌。从此变身普通画师雪祁,开始了隐姓埋名、融入敦煌的过程……由此,所有人的奇诡人生与敦煌的风、沙、雨、雪一起,让他脱胎换骨。

陈继明把敦煌当镜子,也把艺术当镜子,为的是照一照人间的图景,照一照男男女女的爱恨情仇。带着这样的追求,小说写了个性十足也魅力十足的女性,写了羊、狼、骆驼、马、老鼠,写了敦煌的风、沙、雪、雨、石,写了敦煌的酒、歌、色彩。在敦煌,人和万物都有神的同等庇护,他们平等地卑微,平等地有尊严。在敦煌,万物有灵且美。在敦煌,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飞升。

他写白鬃狼家族和令狐昌的互动,写令狐昌放羊、贼疙瘩养马,写令狐近知与骆驼的相依为命,写他做骟匠的果决和忧伤。写敦煌人像羊一样温和自足,也像狼一样成群结队。动物在小说中异常惹眼,作者对动物的观察和描写,细腻生动,令人过目难忘。在忧伤和慈悲中书写生龙活虎的生命,是小说的叙述基调,更是作者找到的敦煌的神性气质。

小说对女性人物的塑造堪称妙绝。唐代是女人个性解放的时代,那时候女人可以做官,可以写诗,可以骑马,甚至可以“放夫”。在唐代的长安、洛阳,胡女是一道特殊的风景。她们带着异域风情,在文人墨客的生命和艺术中留下特殊的印迹。同时,唐代的敦煌壁画中,女人的数量也大大增加,而且全都自然飘逸、充满朝气。所以,小说中塑造了几个富有魅力的女性角色:足娘面对慕容豆的爱恨交织,令狐琴在烟火中的鬼灵精怪,还有智忍花的因爱生恨等等。

底气来自几十年的摸索

对于陈继明而言,自由、自在的写作当然绝非偶然,这是他几十年的积累、探索换来的。

就在接受采访时,陈继明目光所及的是他为敦煌一书所做的几十年的学术准备,《敦煌民族史》《唐史十二讲》等近200本书,皆为他多年来不断积累下来的,“我的这次创作一半来自研究,一半虚构,两者相互启发,相互生成。”

“《敦煌》一不小心就会写成常见的历史小说的模样,我不愿意写成那样,还是更想写成有现代感的小说。”身为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的陈继明说,不想让语言显示出知识分子特征,也不想语言显示出传统小说的特征。因此,为了寻找语言的松弛感,他至少摸索了三五个月,但当小说找到结构方法后,语言的松弛感竟然出现了。

这样的松弛感来自于作家的全新探索。“我一开始想到的是传统的叙事方式,想的是一个人讲到底,但怎么写都觉得紧巴巴的。”陈继明有个强烈的愿望,能不能自己给自己解套,能不能把自由还给自己。当他决定采取几条线叙事,轮到谁就尽情写谁,把所有规矩都打破,他的语言舒缓了,也自在了。

事实上,在陈继明的写作版图中,关于《敦煌》的些许情节有的甚至已经留存了二十年之久,但是他一直不敢动笔,他审时度势地做了判断:年纪尚轻,缺乏功力。但最近这六七年,他觉得自己比以前胆子大了,曾经会躲着走的题材不再躲避。

这样的底气来自于陈继明数次文学冒险过后的丰厚收获。他的两部长篇小说《七步镇》《平安批》获得了中国好书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华语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等荣誉,从此,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对宏大题材、宏大叙事的选择。

这样的底气同样也来自于他自己的生活经历。陈继明出生在甘肃天水,他老家门口就是丝绸之路的一条便道,他小时候常常见到蒙古族人、回族人成群结队地走过,那样的场面,自然让他对民族、对历史、对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探究热情,他说,相比之下,自己始终对家长里短式的写作很难抱有兴趣。

这样的底气当然也来自于他与敦煌的初见。1999年,陈继明第一次来到了敦煌,远处祁连山上的白雪皑皑映入眼帘,如梦似幻,这犹如他多年后写就的《敦煌》一书的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