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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装不下的情愫 ——浅评川梅系列散文诗《在九岭山里》

更新时间:2024-01-03 作者:邹晋开来源:广东文坛


去年底,偶然读到了川梅的散文诗《在九岭山里》,我眼前一亮,不禁脱口而道:“选材、语言、表现手法都很有特色,写得真好。”随后,便一口气读完,真是一次美的享受。后来,我在书房的旧报纸堆里翻了许久,找到了许多川梅的其他作品,细细阅读了起来。川梅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星星》《当代诗歌》等 各报刊发表过大量作品,出版有《远山那一片故土》《远山乡情》《青鸟》等诗集。

曾任中国散文诗学会会长的柯蓝老师认为:“川梅的散文诗写得特别好,作品有望产生更大影响力,可惜他后来不写了。”

川梅出生在湘西,但很小就背井离乡,在修水、铜鼓、奉新、宜丰、靖安交界的这片九岭山脉里闯荡谋生,经风历雨,侵霜傲雪,年复一年,为后来创作散文诗《在九岭山里》积累了取之不尽的丰富素材,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宝贵源泉。

川梅的《在九岭山里》,涵盖了散文诗的所有要素,写尽了九岭山的村落炊烟、方言兴衰、山峦涧溪、草木花卉、寺庙荷塘、日出月落、风雨霜雪等等,描述了自己一段难于忘怀而又获益非浅的生活经历,抒发了自己苦涩与甜蜜共存、煎熬与受用同在的情感世界,渗透着自己对生活、对社会、对人生独特而又深刻的多重感悟,充满了勇敢与智慧,横溢着才情与文采,读之爱不释手,品之顿有所悟,思之颇受启发,忆之不禁叫绝。

川梅在与我的交流中说过:“我在语言上比较认真。”认真到何等程度?读了他的散文诗《在九岭山里》就找到注脚了。

《娘从来不给芭蕉好脸色看》,“娘”与“芭蕉”原本不太搭界,但作者硬是以认真的语言、拟人化的笔法将两者紧密地相系在一起。其语言字字认真,句句不敷衍,将“娘”与“芭蕉”的既矛盾又统一的关系描写得一波三折,自然顺畅,把“娘”的勤劳、艰辛、无奈及倔强的性格特征淋漓尽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令人掩卷深思,回味无穷。

农家的劳作再艰苦,日子过得再艰辛,也有欢乐的时候,乐观是农家的本色。九岭山里的农家,在“苦”与“乐”的纠缠交织、无限轮回中,年年如一,岁岁相同,苦到骨子里,乐在心坎上。正如《百丈寺门前的荷花欲开未开》所言:“村头树下的老者,拉响破旧的二胡,一会儿江河水深,一会儿又万马奔腾。”这位拉破旧二胡的老者,将自己大半生的苦与乐、欢与愁、喜与怒、情与爱,全都注入天籁之音。 

乡愁总会跟着游子的脚步走,游子走到哪里,乡愁就毫不犹豫地跟随到那里,而且长留在游子的心尖上、脑海里,挥之不去,不招自来。川梅离开九岭山后,也难逃乡愁的跟随,被乡愁粘得紧紧的。他在《母亲的一些脚步开始匆匆》里写道:“娘不懂得诗意,忙完地头,还要在鸡飞狗跳中左右逢源。最八卦的,也只是在门前的芭蕉下东张西望,探听乡愁真正的内涵。”母亲的这一缕乡愁,也绵延到了川梅先生后来的乡愁,而且全都写进了《在九岭山里》,这是一种割舍不掉的情感,一生难于忘怀的地方。

川梅还说过:“诗,还是真情实感的好。”

他深谙此道,《在九岭山里》的篇章中应用得如鱼得水、信手拈来。“宝峰寺从来不是我的目标,过不过河对我没有必然的意义。在红尘,我只是一个过客,任何方向都不是终点。”这是《没有人告诉我一条河流的深浅》的句子。人人都说我爱故乡,哪怕他心里早已不爱,但也没人说不爱故乡,话里有太多的虚情假意。

莫伯桑曾经说过:“有家的地方没有工作,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他乡容不下灵魂,故乡安置不了肉身。”川梅离开自己的故乡——湘西,则是一种被迫与无奈,他的“目标”在九岭山里。俗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后来,他的“目标”已不是九岭山里的“宝峰寺”,便又离开了九岭山,寻求自己心仪的新“目标”,像一只雄鹰飞向新的“目标”。

他把自己的这段人生经历写进了散文诗里。正如诗中所言,作为“红尘”中的一个“过客”,“任何方向都不是终点”,这既是明智之举,也是真情实感。说话要有真情实感,写出来的诗句更要有真情实感,而有真情实感的话,才有人听,有真情实感的诗句才能打动读者的心。

颇有禅意的散文诗,往往是读者的最爱。川梅《在九岭里》的许多诗句都很有禅意,读之,另有一番韵味;掩卷思之,也有别样收获。

《时光也对风水无可奈何》中的“老槐树打坐在废弃的渡口,品尝过往的云烟”,就让人联想到了九岭山里的人,他们有什么样的过往?经历过什么样的云烟?《百丈寺的飞檐上挂着一些沧桑》中的“月亮挂在天上,仿佛被风吹得只剩一半了。只剩一半了,还是有些虚荣”,仅月亮有些虚荣吗?人的虚荣更甚,且比比皆是。

《没有人告诉我一条河流的深浅》还有这样的诗句:“宝峰寺对岸,我站在废弃的渡口打望时光。暮色苍茫,没有人告诉我,一条河流的深浅。”其中的禅意是什么?就是凡事要靠自己去埋头摸索,去认真探究,去积极实践,在不断的摸索、探究、实践中求真知,获灼见,并不断地成熟、成事、成才、成长、成功。

在文学艺术上,有一种艺术手法叫“象征”,即借用某种具体形象的事物暗示特定的人物或事理,以表达真挚的感情和深刻的寓意。川梅的《在九岭山里》,将象征手法应用得娴熟自然、炉火纯青。《小小的鸟还感悟不到笼子的厉害》,将一只入笼的小鸟写得活灵活现:它“看见一只竹笼子,以为好玩,就不飞了”,“直接钻了进去,脚一踩,笼子就关上了”,“鸟以为没有鸟事,潇洒地抖了抖翅膀。在笼子里,翅膀是没有用的,飞,也是没有用的”,“小小的鸟,此刻还感悟不到笼子的厉害”。

这“鸟”的象征寓意非常深刻,能丰富读者们的联想,耐人寻味。在人世间,在社会上,在官场,在商场,在情场,在一切一切的场所里,只要沾上了一个“贪”字,放任了一个“私”字,还不知道或无视道德、政纪、党纪与法制“笼子”的厉害,就会像这只“小小的鸟”那样,被关进各种各样的“笼子“里,到头来,再硬的“翅膀”是没有用的,再善于“飞”也是没有用的。

武林高手在彼此切磋前有句俗语,叫“点到为止”。川梅《在九岭山里》的许多篇章,就用了“点到为止”的叙述技巧,让读者自己去拓展思维空间,获得更多的相关知识,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当读者读到《娘从来不给芭蕉好脸色看》中的“农家的日子,没有《卜算子》,也不用懂《沁园春》”的句子时,便想领略一下《卜算子》《沁园春》的意境与魅力,再次在古诗词的熏陶中沉醉一番。

可喜的是,这些年来,川梅又回归文学园地,写起了他擅长的散文诗,而且应了那句俗语——“姜还是老的辣”。

读了川梅的散文诗《在九岭山里》,如果归纳为一句话,那就是“大山装不下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