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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龙 | 《悬浮术》:面向未来的寓言

更新时间:2023-07-13 作者:丁小龙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为“新南方写作”的代表性作家之一,陈崇正近期交出了《悬浮术》这部长篇小说。这部科幻作品不仅是“新南方写作”的新收获,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的珍贵成果。

在中国当代文学的版图上,“新南方写作”成为愈发重要的文学声音,与其他重要的文学流派共同奏响文艺创作的交响曲。陈崇正以自己坚实丰饶的创作,回应着“新南方写作”这个坐标式概念的召唤。他以自己奇崛宽阔的作品,深度参与到这股文学热潮中,既是历史的见证者,又是历史的创造者。但他的写作并不是执拗于过去,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未来。这是他的方法论,也是他的艺术观。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创作出了《悬浮术》。

作为长篇科幻小说的《悬浮术》,首先是一部严肃的文学作品。之所以强调这种文学价值,是因为在这部关于未来的作品中,显现出作者的精神脉络、艺术底蕴与思想谱系。对于一位作家而言,他的作品就是精神世界的告白书。在这部长篇小说中,作为文学圣徒的他在山海间跋涉,发出了属于我们共同的呼喊与细语。这声音来自于未来,生长于过去,却昭示着当下人类的精神困境与存在难题。

不得不提的是,这部作品以文学的方式致敬了影响陈崇正的三位重要作家:福楼拜、鲁迅与王小波。在第四章中,“鹦鹉计划”所研究的对象正是这三位作家。在这三位作家中,王小波对陈崇正的影响尤为深远。陈崇正的硕士论文的研究对象,正是王小波的作品。王小波的创作观念与写作方法,给陈崇正的文学创作以重要启发。这是精神上的体认,更是心灵上的相通。

近些年来,陈崇正耕耘于带有传奇、魔幻、科技与元宇宙等众多要素的新文本,而《黑镜分身术》《折叠术》与《悬浮术》构成了他的“寓言三部曲”。这三部与“术”相关的作品,是三种不同的写法,是三条不同的道路,是三个不同的主题,却共同显现出了作者的灵魂镜像,也共同拼凑出了人类的精神肖像。

是的,科幻小说也经常意味着以“人类”的视角来思考未来与当下,科技与现实,存在与虚无等核心问题,意味着如何从“我们”抵达到“我”,并由此映出“我们”的来路与出路。陈崇正并没有仅仅停留在此时此地,而是为自己的想象与思考赋予了相当精妙的艺术形式——形式即内容,形式即主题,形式即道路。在这相当独特的艺术形式中,陈崇正完成了对时间、存在、自我、梦境与世界等诸多核心问题的文学思辨。所谓的“新南方写作”是他的写作疆域,但并没有因此而囚禁了他的视野与想象。相反,他悬浮于世界文学之上,积极探索自己的文学风格,并由此寻找属于自己的文学位置。

《悬浮术》总共有九章,每一章都是以一种鸟类命名,诸如白鹤、乌鸦、黄雀、鹦鹉与凤凰等等。这些鸟类形象不仅参与到了故事中,形成了作品的叙事策略,更结构了文本,构成了作品的重要象征。于是,这便成为作品寓言特质的精神标识。每一章都是一种写法,一种声音,一种风格,一种叙事,在最后完成了内在性的精神统一,抵达叙事上、艺术上与思想上的三重高潮,并在这高潮中昭示出文本的精神核心——正如这部作品最后一句话所言:“人类探索宇宙并没有任何目的,探索就是意义本身。”因而,《悬浮术》本身也是对存在意义的关注与彰显,并由此显现出作者的人文思考与艺术关怀。“悬浮术”这三个字本身,正是作者对人类精神状况的总体性的象征性概括——这是优秀作家的艺术直觉与思想能量。在当代文学中,第一流的作品都有寓言特质。《悬浮术》正是陈崇正用文字弹奏的“寓言幻想曲”,而读者会在其中听见自己的过去与未来。

这也是一本“陈崇正宇宙”的书,拥有他以往作品中的很多重要意象与符号,诸如黑鸟、半步村、潮汕、碧河、暗夜与梦境等等。这部作品同样可以看作是装置性的现代艺术,是对文学艺术全新的想象与探索,给人以明光,给人以启悟。在这部作品中,同样有很多“诗”的降临时刻:不仅指的是作者的语言风格,更是指那些无法言说却意味深长的细节与场景。所谓的文学意义,便是诞生于这样的“诗”的时刻。除了小说家身份以外,陈崇正另一个身份便是诗人。他的最新诗集《时光积木》,可视为理解陈崇正文学宇宙的核心符码。总的来说,《悬浮术》是一部植根于现实,又面向未来的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