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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墟》:一部侨乡人喜爱的书
——“回到《金墟》故事发生地”系列活动在赤坎古镇举行
更新时间:2023-04-18 来源:长篇小说选刊(微信公众号)
4月15日,“回到《金墟》故事发生地”活动在开平赤坎古镇隆重举行。活动由中国作协创联部、江门市委宣传部、开平市人民政府主办,广东省作家协会指导,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深圳出版社及《花城》《当代》《长篇小说选刊》杂志社协办,开平市委宣传部、开平市文广旅体局承办。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邱华栋,中国作协创联部副主任包宏烈,江门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陈冀,《长篇小说选刊》主编宋嵩,广东作协党组成员、秘书长刘春,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花城出版社社长、《花城》杂志社社长张懿,开平市委书记余中华,开平市委常委、赤坎古镇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陈杰文,开平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周宝珠等领导出席活动。梁鸿鹰、彭学明、何向阳、李一鸣、韩春燕、张燕玲、贺仲明、谢有顺、洪治纲、徐晨亮、王炜、鞠月斌、梁彬、刘艳等专家以线上线下方式出席。活动由韩敬群主持。
熊育群长篇小说《金墟》以开平赤坎古镇真实的地方、家族、历史和现实事件进入小说,将虚构不露痕迹融入其中,打通了虚构与非虚构的界限,并注入了作者关于中国历史与现实的诸多反思,特别是五邑侨乡那些被遮蔽的历史,读来令人震撼。
小说以新时代乡村振兴为重点,在绵延一个多世纪、横跨太平洋两岸的时空中,展现了中国农村的变革、家族的命运与民族的振兴。详实的历史细节和细腻的笔触,双线并行的结构,融汇了过去和现在、海内与海外,再现了赤坎古镇百年兴衰起落,是一部深刻而真切地展现华侨及归侨爱国、爱乡、爱家精神的恢弘力作。
熊育群,湖南岳阳屈原管理区人。建筑工程师、新闻高级编辑、一级作家、教授,历任出版社总监、报社总编辑、广东省作协副主席、省文学院院长、二级巡视员。获得过鲁迅文学奖、百花文学奖等,中宣部全国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现任中国作协散文委员会副主任。出版有诗集《我的一生在我之外》,长篇小说《连尔居》《己卯年雨雪》,散文集及长篇纪实作品《春天的十二条河流》《路上的祖先》《一寄河山——大地上的迁徙》《西藏的感动》等20多部。作品被翻译为英文、德文、俄文、意大利文、匈牙利文、阿文、印地文、马来文、韩文、泰文、越南文、乌克兰文等20余种语言出版。
《金墟》列入了中国作协“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以及“扬帆计划·中国文学海外译介”名单,入选中宣部“2022年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选题”、北京市文化精品工程重点项目、2023年1-2月中国好书推荐书目,并签约成为广东重头打造的经典话剧项目,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深圳出版社出版。
开平是熊育群创作“深扎”地、小说原型地,他在宣传部门挂职一年多,走遍了侨乡墟镇,追踪华侨的足迹远赴美国旧金山、洛杉矶等地采访,重点参与赤坎古镇旅游开发项目,紧跟乡村振兴进程,深挖当地历史文化,深度地融入了当地的生活。
邱华栋在致辞中表示,熊育群是当代一位非常重要的实力派作家,《金墟》是他深入生活、扎根土地所凝结出的一部力作,小说不仅呈现了非常精湛的艺术手法,还体现了他的博大情怀。《金墟》自出版以来获得了广泛的关注。不论是文学界还是文学界之外的人士关注这部作品,是因为这部小说呈现了多个面向和非常丰富的内涵和外延,它既有历史文脉的挖掘和呈现,有广东侨乡独特风情的展示,有人物群像的塑造,还有对乡村振兴国家大战略的书写。可喜可贺!
陈冀致辞说,《金墟》是一部蕴含着中国精神、讴歌时代变革的长篇小说,为广大读者领略江门侨文化打开了新的窗口,对进一步提高侨乡江门知名度发挥了重要作用。近年来,江门充分发挥华侨华人战略资源,全力打造华侨华人文化交流合作国家重要平台,努力在服务海外6000万华侨中体现侨都担当,江门不仅有小说里的“金墟”,更是一座华侨人文资源的“金墟”,期待以更多更丰富的艺术形式去挖掘、展现,推动华侨文化高质量发展。她相信这座饱含华侨人文精神的“金墟”,必将成为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新载体、粤港澳大湾区文旅新地标。
包宏烈说,《金墟》是中国作协创联部2018年定点深入生活扶持项目。该书以现实主义手法,聚焦一个赋有传奇色彩的侨乡古镇旅游开发的小切口,讲述了一个与时代同频共振的大故事,通过大量详实的史料和生动鲜活的故事,以近一个世纪的历史跨度,全景式、全方位反映了赤坎这个古老的小镇两大家族的传承与记忆,兴盛与凋敝,交融与碰撞、守护与重生,进而一步步走向中国式现代化发展道路的故事。该书是一部华侨镇跨越发展史,更是一部中华民族的精神奋斗史,书中所呈现的赤坎镇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变化,是大湾区建设和乡村振兴的独特样板,也是对中华民族励精图治不懈奋斗发展实践的准确表达和书写。
熊育群多年来始终坚持深入基层、扎根生活,创作了许多与时代风雨同舟、立体丰满的优秀作品。作者为积累创作素材,从2019年9月起,从省城到江门挂职。期间,他多次前往开平、台山、新会、鹤山、恩平等地,寻觅华侨踪迹,走渔村、访村民、聊村史,亲身了解和感受当地群众生产生活样貌,同时还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跑遍当地档案局、图书馆、文物店,查阅研究了大量华侨史、民俗学方面的文献资料,为这部作品倾注了无数汗水与心血。这部作品的问世,既是作者对广东第二故乡的馈赠,也是从华侨奋斗史中汲取营养之后所交出的时代答卷。作家用神来之笔通过凡人小事展现宏大叙事,把大湾区建设和乡村振兴当成历史背景,使历史更加血肉丰满。该书谋篇布局绵密扎实、情节推进丝丝入扣,个人情感表达入木三分。特别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尝试打开了虚构与非虚构的通道,让小说真实得像非虚构作品,同时还保留了纯正的小说味,很好地实现了“纪实”与“文学”的互补。
文学是时代的晴雨表,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文学创作离不开时代,更离不开人民群众火热沸腾的生活。要创作出无愧于时代的作品,就是要像熊育群这样,坚持融入时代,走进生活,做生活的“在场者”,到人民中去挖掘那些鲜活的素材、生动的语言、精彩的故事和丰富的思想感情,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更多经得起历史检验、温润人们心灵、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好作品。
余中华介绍了华侨之乡开平,全市华人华侨和港澳同胞有103万人,分布在世界90个国家和地区。开平拥有广东第一,也是目前唯一的世界文化遗产——“开平碉楼与村落”。赤坎华侨古镇还孕育出了司徒美堂、司徒璧如、谢缵泰、关文清、邓一飞、沙飞等一大批蜚声中外的名人名家。《金墟》艺术化地再现了赤坎华侨古镇百年间的兴衰起落,是一部书写侨乡儿女的心灵史,是新时代侨乡文学极具温度与力度的一次创作,也是一部深刻而具体地展现华侨华人爱国、爱乡、爱家人精神的恢弘巨作。
赤坎华侨古镇保护与活化利用项目,作为乡村振兴领域的省级重点项目,“十年磨一剑”,克服了重重困难,攻克了道道难关,终于在今年元月10日试运营,实现开门迎客。在短短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吸引了近百万人次的游客量,我们的目标是打造成为广东乃至全国有重大影响力的文旅新地标、全省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的重点项目和典型范例、传播中华传统文化的新载体。
题材难度成就小说厚度
研讨会中,专家们分析小说的特点和难点,研讨“小说与现实的距离——《金墟》虚构、非虚构与现代小说新发展”“《金墟》与乡村振兴、华侨历史文化”等。
中国作协创联部主任彭学明说,《金墟》一经发行就引起文坛和社会上的广泛关注。熊育群带着《金墟》回到作品的现场和诞生地,与父老乡亲见面分享,在现场和回现场,是一个作家创作的必由之路。在现场是为了给生活滋养,让生活点亮文学,回现场是为了让作家接受检验,看文学能否回归生活,观照生活并且照亮生活。
《金墟》是熊育群深入生活的成果和结晶。《金墟》里一座百年古镇的复苏和再生,展现的是一个民族复兴的时代背景与气象,呈现的是一个民族奋斗的精神风貌与图腾,显影的是一个民族和时代的底色、气色和成色,沉淀的是整个世道和人文、人心和人性。
《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表示,这部作品有两个方面值得关注,一个是熊育群的重建精神。他是一个学建筑出身的人,在他的创作追求中,始终有一种构建的精神。他用自己的笔去搭建一个幻想的世界,现实与历史那些隐秘的关系,人的精神层面所具有的向度,都被他重新衔接构建。这部作品构建了赤坎镇与世界的联系。这种联系的现代性意义就在于,它是重建的,它从中发现了我们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重建了我们中华民族古往今来所坚守的那些东西。过往的历史,所谓的现代性并不是摧毁,而更多的是建设。在乡村振兴、脱贫攻坚和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背景下,《金墟》对于历史与现实、中国与世界关系的重建,以及它的描写,具有相当大的说服力和感染力。
第二个方面是,作品有着非常强的发现意识。熊育群从自己对古镇历史的探访,从对一个不熟悉的领域的逐渐熟悉,发现历史和现在的连接、当代人与过往历史的联系,也发现了侨民的情怀、担当和责任,实际上它连接的是我们民族精神的魂与魄。作品不仅属于赤坎古镇,也属于广东,属于中国。
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说,《金墟》的成功在于这部长篇小说的创作特点和它所破解的难度。首先它写的是粤港澳大湾区,在目前长篇小说创作题材当中,这样的题材涉猎是并不多的。其次,他写的是乡村振兴的主题,乡村振兴主题虽然在现代文学当中也多有涉猎,但是真正触及现实肌理,写出历史风云的长篇小说仍然是凤毛麟角。再次,它是大历史大时代大世界。他的人物虽然只是在侨乡古镇这样一个邮票大的地方,但是这个长篇是全球视野,是一种非常胸襟开阔的艺术表达。
粤港澳大湾区、乡村振兴、全球化视野,任何一个作家面临这三点来撰写,都是非常有难度的,但这三个难度,都被熊育群在创作当中一一破解,圆满地解决了这个小说的难度问题。
文学是面向未来的,文学也是植根乡土的。面向未来的创作使我们看到了世界,看到了时代,也看到了历史,那么植根现实的写作使我们见出了人,见出了性情,见出了精神。
中国作协办公厅主任李一鸣认为,《金墟》是当代文学史一部极为厚重、浪漫、饱含深厚文化底蕴、金光闪闪的作品。它探秘人心,勘探人性,发掘民族性格、民族心理,以明察而热切的眼光,烛照世道人心,写出了侨乡儿女的心灵史,百年社会的变迁史,呈现出广阔的社会生活。它以近乎非虚构的真实表现了惊人的生活真实,虚构与非虚构达到了一种几乎完美的统一。它以百年赤坎兴衰,牵引出众多的人物和故事,民风民俗,域内域外,绘就了一幅波澜壮阔的长卷。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总编辑韩敬群说,今天站在开平的土地上,我是自远方来的异乡人,但却有熟悉之感。看到碉楼耸立,骑楼相接,空气中是来自海风的气息,耳边是四邑方言土语,恍惚间觉得哪条路司徒不徙曾经走过,哪栋建筑司徒文倡曾参与过建设。我想,这正是对今天研讨会的主题,“小说与现实的距离”的最佳注解。《金墟》打通了现实和虚构的界限,让每一位读过的读者认识了开平,认识了赤坎,虽未曾谋面,但初次相见就有久别重逢的感觉。
这种虚构与非虚构的互通体现在小说用了大量真实的背景、时间、地点,以及真实的历史事件和细节,相信这些都能在我们今天所在的这片土地上一一找到对应。但小说的主体却是虚构的人物和情节。小说的情节和人物可以是虚构的,细节却很难虚构。特别是《金墟》涉及大量的历史事件和当地的风土人情,这些细节难以作伪,一字之差将带来截然不同的呈现,可以说,细节的真实决定着整部作品的质感。如何确保背景和细节的真实,我并不担心,因为作者熊育群在过去曾创作过《西藏的感动》《第76天》《钟南山:苍生在上》等,是优秀的纪实散文和报告文学创作者,在纪实方面,他始终秉持着忠实、诚恳的态度。
这次创作《金墟》也是一样,为了写好这本书,他发挥其创作报告文学的专长,足迹访遍赤坎华侨村和海外华侨家族。他的走访不是浮于表面,而是实实在在地深入到生活当中去,跟随渔民海上捕鱼,在工地看砌匠如何砌砖,徒手爬上高高的坡屋顶,看灰塑大师在屋脊塑出花鸟虫鱼,参加当地婚礼,跟道士半夜到河边送亡魂……这样细致入微地观察走访构成了《金墟》坚实的地基,像书中写司徒不徙第一次来到司徒氏图书馆时,看到二楼的书柜中放置着哪些书,仅这一细节我们就与熊育群有过两三次的修改和确认。这样的细节并不是可有可无的闲笔,它向读者传递着丰富的信息。这是司徒不徙望向赤坎的第一眼,也是读者借由这个线索性人物的眼睛了解赤坎的第一面。这一眼,一个底蕴深厚、重文重教的古镇就此跃然纸上。
熊育群如何将大量详实的史实和资料与虚构的情节、人物融合起来,从现在的成果来看,他做得很好。《金墟》有着报告文学的扎实和详细,也在此基础上虚构了赤坎侨乡两次建设的过程中跌宕起伏的故事,特别是塑造了司徒文倡和司徒誉这两个心怀家国的侨乡人民代表。他们极具责任心、极具魄力,是站在时代的路口勇于承担起家乡建设重任的人物。书写家乡建设的过程融入了大量真实的细节,但也很好地用虚构的手法深挖了人物的内心,把其放置在不同时代的种种矛盾中,呈现出个体和家国的命运。
《金墟》创作的另一巧妙之处还在于它的叙事不是线性的,而是交叉进行,是一个时空闪回、相互呼应的关系。祖孙俩的命运常常有遥相呼应之感。又比如描写上世纪洋刀仔和谢泉月的爱情悲剧,紧接着叙述当下的时空里司徒誉和徐芷欣寻找洋刀仔的庄园,也映射着他们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等等。这种交错闪回使得《金墟》的可读性极大地增强,也体现了熊育群作为一名成熟的小说家创作和处理文本的能力。
熊育群之所以选择侨乡赤坎这个独特的地方,首先就是选择了民族和世界的交汇之处,侨乡一端连着踏实扎根的乡土中国,另一端连着广阔的海外。从时间上,《金墟》的主要情节发生在上世纪初和当下两个阶段,展现的是两个时期的气象,但实际呈现的时空纵深感要更强,它追溯了远到明代的中外贸易,探寻这种侨乡文化的源头和发展;对当下的书写又意图探索新时代下作为乡村振兴独特的一环,侨乡的命运将何去何从。由此看来,熊育群称《金墟》是其创作生涯中难度最大的一次写作一点也不为过。在《金墟》中,我们看得到他的创作野心,也足见他对文学创作的严肃认真和全力以赴。
《当代作家评论》主编韩春燕说,《金墟》写当下,有挑战有难度,没有经过时间的沉淀,现实还未及呈现出本质,同时也未孕育出诗性,很容易流于单薄与肤浅,在如何面对当下写现实的问题上,熊育群贡献了自己的经验。当下连着历史,今天的一切都有着其历史的逻辑和依据,历史活在当下,当下是未来的历史,他将历史和当下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使当下有了来路也有了分量,同时他也为地方性写作提供了思路。他笔下的地方是敞开的流动的,是连着世界的,是世界的地方,这样的全球视野,这样的时间跨度,使历史感、辽阔感扑面而来,这样的现实是有来龙去脉的现实,这样的地方是有前世今生的地方。
《金墟》是一部不走寻常路的作品,熊育群作为一个前建筑师,在这部小说中他的谋篇布局和文字规划充分显现了他自己的职业能力和良苦用心。他写赤坎两个家族,以两大家族的后人为主角,但主角是功能型的存在,起着勾连历史与现实、勾连众多事件的纽带作用,作品真正的主角是赤坎。《金墟》主题意蕴丰富多重,为阐释这部作品留下了足够大的空间和可能性,它既存在于粤港澳大湾区和乡村振兴的时代层面,也存在于侨乡文化、家国情怀这样的文化层面,更存在于爱恨情仇的个体生命层面,它兼具民族性、地域性、人性和诗性,作者将《金墟》打造成了一个立体多维的艺术品。熊育群为赤坎著史,也为中国百年侨乡著史,他以文学的方式让一个地方一段历史永远活在文字之中。
《南方文坛》主编张燕玲说,《金墟》完成了一次文学的寻根与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学表达。首先是时空的跨度大,百年侨乡的变迁,人物繁复。小说从侨乡江门赤坎的旅游开发切入,把赤坎村百年的历史贯穿全书,时间长河里百年沧桑历数其间;而在空间跨度上,书写了百年里赤坎遍及全球的子子孙孙,以及他们与赤坎的血脉关联,并在这种有难度的跨越大陆和海外多国的时空叙事中。《金墟》重新发现了赤坎这座百年古镇,并着重书写了兴于民国十五年和新时代的两次赤坎城镇建设,以司徒氏和关氏两大家族两代的代表人物为主角,而各家族又以代际中的代表人物凸显历史的沧桑与传承,尤其是司徒文倡和司徒誉两位代表性人物贯穿全书,由此令我们记住其中一些塑造丰满、生动的人物形象。
其次是虚实相间和地方性叙事的难度。熊育群进行了大量的田野调查,我们从书中空无一人的碉楼的颓败气息,到新城落成,水里岸上,疍家与岛屿,大陆与海外,浩大的视野无疑加大了创作难度,也使作者增添了内涵的丰富性。熊育群进行了有难度的写作,他使材料与叙事圆融,以双线叙事并置,成功地完成了这一创作。
中国作协文学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中山大学博导谢有顺说,《金墟》是有难度的写作。熊育群做了很多田野调查和案头工作。面对一个如此实证的背景,写散文不难,但要写成小说,难度是很大的。如何虚构故事?如何设置冲突?如何处理那些实有其名的人与事?作者不能天马行空地虚构,他必须接受现实框架的约束。要完成这个挑战,并不容易,但熊育群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处理现实与虚构的写作方式,是一部独特的作品。虚实关系的艺术处理是这部小说的一大特色。熊育群需要通过一种悠远、诗意的想象来解放故事,以实写虚,让叙事的方向不断朝向历史,朝向未来,朝向那个若隐若现的文化意义上的古镇,为《金墟》打开了另一个空间。
《当代》杂志执行主编徐晨亮说,《金墟》是过去一年中国长篇小说创作的重要收获,作者在创作过程中我们就密切关注,并在《当代·长篇小说选刊》2022年6期选载。众所周知,《当代》多年来一直坚守现实主义的办刊理念,但在编刊实践中,我们深切感受到前辈编辑家所说的,现实主义应该是一条广阔的道路,尤其是在文学创作生态和阅读生态不断变化的当下,我们尤其需要关切新问题、表达新发现、讲述新故事的现实主义小说。《金墟》无疑是我们期待已久的这样一部作品。他由古镇重生这样一个入口,既连接了具有当下性的文学主题,又融入了百年来华人在海内外流动迁徙的历史,向我们展示了新问题,也注入了熊育群老师长期扎根现场的新发现,最终呈现在读者眼前的则是一个非常具有广度、宽度和深度的新故事。《金墟》对于当下现实主义创作的启迪和意义无疑是非常值得思考的一个话题。
广东作协副主席、暨南大学教授贺仲明谈到“新南方文学”概念。他认为熊育群的《金墟》无疑是“新南方文学”很重要的建构性作品。在中国文化语境下,由于中原农业文明长期处于核心和强势的地位,沿海的海洋文化长期处于地域社会文化和民间文化的层次,没有上升为中华文化的主流,其生活风貌及地方风土人情,特别是其历史和文化,都没有在文学作品中得到充分的反映。
《金墟》在这方面有充分的努力,其一,以海洋文化为底蕴的历史建构。《金墟》充分展示了典型的兼具海洋和大陆文化色彩的南方生活特征,它通过展示复杂多样的建筑形式和建筑特点,揭示出赤坎中西文化融合、乡土文化与商业文化交错、海洋文明与大河流文明共存的特点,昭示出其以开放和包容为重要特点的人文风貌。语言上,作品粤语的使用为侨乡文化留出了独特的地域表达的语言空间,也使文本中的“南方”性更为强烈。
其二,是地方文化精神的挖掘和张扬。如果说建筑是凝固的历史,语言是口头的历史,那么,文化精神就是内在的历史。《金墟》在这方面也有突出的表现。小说叙述古镇百年历史,不同时期古镇的命运不同,人的生存环境不同,情感和文化表达方式也有时代差异,但内在精神却始终一致,那就是自强不息精神和强烈的家国情怀。
第三,历史和文化的建构使《金墟》的古镇叙述具有深厚的历史感,也使作品呈现出的“南方”在历史的纵深中鲜明而深刻。作品也因此具有丰富的历史厚度。但《金墟》并不是一部纯粹的历史文化小说,而是以强烈的现实意识介入当下,从而体现出“新南方文学”“新”的内涵。它思考古镇文化的现代命运,思考商业化背景下,人应该如何对待人文精神与文化历史。《金墟》在历史与现实的互动中,对当下中国社会问题的建设性思考,为“新南方文学”提供了深度思想贡献,实现了文学的意义。
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洪治纲认为,《金墟》在时空上,它跨越一百多年,从海内到海外,从近代到当下。从文化上,它关联了不同族群,不同语言,不同文化。可以说,它完全脱离了作家个人的经验和记忆,隐含了中国近百年来的全球化历史进程。《金墟》是一部异常庞杂、内涵丰富的小说,不同时代的人物、司徒氏和关氏两大家族的纠葛、各种标志性的建筑如图书馆、祠堂,都充满了历史和文化的隐喻意味。小说中最核心的建筑作为隐喻性符号,像图书馆、祠堂,它们是非常重要的文物,是一部部不会说话的历史。通过这种静态的符号,熊育群成功地激活了它们所承载的历史记忆,激越,澎湃,幽深,繁复,既有百年中国侨民在世界文明进程中的奋斗史,又有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们对族群之根的顽强恪守。无论人物如何动荡,但灵魂都维系在赤坎,维系在这种具有身份认同的土地中。《金墟》中的人物无论怎样谋发展,命运无论怎样动荡,他们的心魂,都结结实实地扎在这个小镇之上,扎在祖祖辈辈所构筑的文化血脉之中。
《新华文摘》文学版主编梁彬表示,《金墟》蕴含真实的力量,作品中的细节都是熊育群一步一步在开平乡野间采风得来,这些丰厚的积累增加了作品的历史感、厚重感,还原了生活的本来面目,铸就了作品求真的品质。而虚构的情节和人物与真实的历史相结合,突破了非虚构的束缚,让人物带着自身的性格、逻辑和个性化的语言,成为了一个个鲜活的存在。熊育群在虚构与非虚构结合上作出了非常有益的探索和尝试。小说中的百年华侨史、赤坎与国家紧密相连的命运,都让人感受到了作家的宏阔视野和文字的大气象。《金墟》无论对作者本人还是当下长篇小说创作都是一部重要的作品。这是《新华文摘》转载《金墟》的原由。
《长篇小说选刊》主编宋嵩说,2023年1月,《长篇小说选刊》全文转载《金墟》以后,读者圈内好评如潮。这部作品成功地将“虚构”与“非虚构”相结合,弘扬了历史悠久的华侨文化,充分发掘了开平碉楼这一世界文化遗产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复活了一段在历史烟尘中渐渐失色的记忆。凭借耐心的工匠精神和实事求是的调查研究精神,作者徜徉于浩瀚的历史文献与瑰丽的历史建筑之间,将锈迹斑斑的往事重新打磨出熠熠生辉的炫目光彩。
在联合国《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第一条对“文化遗产”概念的界定中,无论是建筑物、建筑群,还是“人类工程或自然与人联合工程以及考古地址”,都说明“文化遗产”是“空间”意义上的。空间常常承载着某种象征性的喻指,而这种喻指是记忆主体优势的选择,呈现着记忆主体见证历史的视角,以及重构当下的意愿。同时,记忆并非仅仅指向具体事件,也与情感体验紧密联结。在此意义上,《金墟》不只是复活了一段历史记忆,也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提供了有价值的历史镜鉴。
《长篇小说选刊》一直高扬“人民本位、现实立场、家国情怀、时代担当”的旗帜,记录与展示时代生活的精神境况,为当代中国历史造册立像。今年年初,《金墟》入选中国作家协会第二批“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选择长篇小说这一文体,作为新时代文学从“高原”向“高峰”攀登的第一发力点,这是长篇小说文体的荣幸,也是《长篇小说选刊》的荣幸。
花城出版社社长、《花城》杂志社社长张懿说,今天站在赤坎古镇、站在这个戏台前面,参加“回到《金墟》故事发生地”的活动,有一种强烈的代入感,真切地感受到了小说与现实的连接,感受到这部厚重的作品的那些故事和文字马上立体和鲜活起来了。
“金墟”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书名,虚实结合,“金”代表一种颜色、 一道光芒,“墟”代表一片土地、一段记忆,所以我们今天在春日金色的阳光下,在这片充满记忆的土地上为这部作品而相聚, 具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有人讲到广东近百年历史像一个哑铃,两头大中间小。大的就是广东作为中国近代史的开端,是中国近现代革命的策源地和革命先行者,可以说中国进步的大门在广东打开,这段历史充满了故事;经过中间一段时间相对沉寂、相对细小的一段之后,迎来的是四十多年中国改革开放波澜壮阔的历史,这也是从广东开始书写的。从文学创作而言,“哑铃的两头”恰好是广东题材的富矿,也契合了《金墟》这部作品开阔的故事架构和深刻的精神内核,它恰好写了哑铃的两头。
《金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这种取材历史和真实事件、以现实人物为原型进行的小说创作,如何能够兼具虚构与非虚构的双重魅力?当人物与细节都来源于真实的历史档案,可供考据,那么在多大程度上可以对线索进行虚构性处理?这种写作很有难度,非常考验人。
赤坎墟的生活充满了传奇性,用一个词可以概括为“艰难”。历史上,关氏、司徒氏南宋时自中原迁徙,先后落籍赤坎。到了清晚期,关氏、司徒氏又大批人飘洋过海到美国淘金,又参加修建太平洋铁路。他们从卖苦力到开店铺,站稳脚跟后,回到赤坎建筑新城。通过规划、融资,建立了一座以骑楼为主体的欧式城镇,这份“艰难”被这些建筑和侨批留到了现在。
《金墟》当代部分发表在《花城》,写古镇征收开发。这部分也可以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复杂”。其中涉及当下的形势、经济状况、文化环境、现实的利益纠葛,异常复杂。作者没有回避,直面这种复杂,熊育群通过三年的积淀和打磨,完成了创作中最具有挑战性最有难度的部分。小说通过多角度的展现,让整个故事的真实感更加强烈,也让读者体会到一种“潜入”整个事件当中的在场感。阅读体验高度沉浸,也更容易与书中的人物达成共情。
虚构与非虚构,其实在《金墟》这本小说里,这两个元素互相关联、密不可分。这正是熊育群所长——在历史材料的处理上,既深入体察,又能为虚构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也为当下的小说创作提供了不少新鲜的经验。
对应这种跨越百年的艰难和复杂,小说体现了一种人的奋斗,也体现了人在时代洪流中对个体命运的一种坚持、一种绽放。这个作品的创作也体现了作家的奋斗和坚持,非常感谢熊育群为我们带来这部如同光芒四射、灿然可观的长篇小说《金墟》,并交给我们花城杂志发表在2022年第六期。
中国社科院《文学评论》编审刘艳说,《金墟》问世给中国文坛提供了一个极具震撼力、展现民族性和人性之光,以及家国情怀的经典性文本。我们几乎可以毫不讳言地说,这部小说是作家熊育群在他多年积累的丰厚的文学创作实绩基础上的再度拓新之作,在艺术上所达致的效果与成就,令我们可以将《金墟》视为:熊育群把他自己毕生创作力总和与能量,来了一个集中式的、令人根本无法忽视的总爆发。
《金墟》这部长篇小说文本,本身就自带丰赡丰厚的、多维度与立体呈现的、无法用单一层面与维度来诠释的价值与意义。《金墟》是在历史与现实层面同时伸展,展开极为引人又不乏深厚历史感与现实情怀的小说叙事。可以说,《金墟》是历史的,它讲述了一个多世纪以来,甚至辐射时间之广达到数百年的,对赤坎人海外移民奋斗的历史作了极为真实的反映与回溯,华人在美国旧金山百年前的奋斗史、屈辱史以及当年的司徒文倡与关氏家族怎么修建碉楼、图书馆等——所构建起的颇有欧陆风格的赤坎古镇的传奇故事。故事性与可读性很强,也是这部小说能够转换为话剧等多种艺术形式的重要原因。
《金墟》又是现实的,它将当下华人(当年侨民在海外的后人以及司徒誉的妻女等人)在旧金山的生存境况、现任镇长司徒誉致力于古镇老旧房产的征收、再造的一系列工作,作了如在现场般的近乎写实主义与自然主义的反映,这些又是极为现实的、当下的,是反映近年最迫切的侨乡基层工作与热度很高的乡村振兴的一个鲜活的文学样本。
熊育群在创作谈中曾讲道:“我想尝试把虚构与非虚构打通。这对虚构提出了极高的要求,要让虚构无迹可寻,让小说真实得像非虚构作品,还要确保它纯正的小说味,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这部小说在文体上的价值与意义,也正在于此。由于熟悉熊育群虚构性长篇小说《己卯年雨雪》等作品、他的非虚构写作的《钟南⼭:苍生在上》等作品,对于《金墟》的阅读,尤其令人能够体会到作家在兼顾非虚构的史料与材料的客观真实性,与小说文体所必须的艺术性、虚构性和文学性等方面,所表现出的极为成熟圆融的创作手法。熊育群在这部小说中将不同的叙事线索穿插进行,将不同时空的叙事作蒙太奇式插入的方式,不仅叙事转换极为自如、切换自如,而且并没有产生叙事层面的混乱。对于整部小说而言,它确实呈现出一种相当繁富的叙事线索的穿插、嵌套、绾合与各自发展、并行不悖。
一声慨叹穿越百年,《金墟》将搬上话剧舞台
广东省艺术研究所所长王炜长年从事戏剧与文学研究,他说,近些年戏剧舞台上,戏剧工作者将目光投向了获得国内大奖的文学作品,这些作品不仅仅是丰富了戏剧舞台的题材、风格和样式,更为重要的是拓宽了戏剧作品的表达视野,更深入地思考和表现我们时代生活和人们所面临的处境以及他们的内心情感和选择,表现了人的性格、命运的丰富与多样……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将目光投向了当代作家和他们的作品,在不断的寻找中,我们遇到了《金墟》。
这部作品时空交叉的叙事,不仅将我们引入到真实与虚构高度融合的历史情境中,也让我们看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从而进行理性的思考。在百年交替中,赤坎古镇成为一个人生世相和人生命运的观察地及表现地,百年风云变化及历史人物、现实人物的情感、命运交织在一起,质朴、平实的文字背后,令人惊心动魄。我们不仅看到了世相之变,更看到了生命本身,打动了我们的情感,激发了我们的想象。合卷之余,一声慨叹,穿越百年!
《金墟》不仅仅重视意象和故事,更重视人物的塑造;更可贵的是作者将纵向的百年历史、不同时代的人物,将横向平行的国内国外、众多的人物,置于扎实的结构之中,体现出了作者极强的结构能力和深刻的思考力。这样的一部优秀作品为我们戏剧舞台的改编和表达提供了多种的可能性。
于是,我们选择了《金墟》,我们希望把文学和戏剧的力量结合起来,为读者、为观众提供一个优秀的充满生命力的戏剧作品。
不久前,在广东省文旅厅剧目策划中心成立仪式上,广东省话剧院院长、话剧演员鞠月斌跟《金墟》作者熊育群签署了小说的话剧改编版权协议。他表示:在广东省委宣传部和省文旅厅的大力支持下,省话剧院将邀请国内著名编剧和导演组成主创班底,凝心聚力铸精品,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重点打造大型原创话剧《金墟》。
家族相传的记忆变成了社会记忆
专家发言后,举行了《金墟》圆桌书评活动。江门人谈读《金墟》的感受和感想。他们都喜欢读《金墟》,认为小说贴近江门历史文化、华侨文化与现实生活,打破虚构与非虚构的界限、历史与现实的分隔,融合乡土意识与世界意识,写出了一个立体丰盈的五邑。《金墟》既是小说虚构的世界,也是更显逼真的现实世界。它貌似纪实文学,跟现实有着真实的对应关系,有很多真实的人物出现在书中,但是,它的真实却让现实变形,让司空见惯的世界变得有些不同,与现实互为镜像、隐喻。它改变了人们看待身边事物的眼光。
赤坎牛路里著名侨领司徒美堂的孙女司徒月桂得知《金墟》出版,她迫不及待地找书来读。对司徒美堂出现在书中,司徒月桂说,现在很多年轻人不知道华侨过去是怎样受到欺压的,我们应该让年轻人知道,现在所拥有的幸福生活是我们国家的人民努力,很多海外华侨努力,才得来的,我们不能忘本,我们的根在这里。《金墟》把华侨的经历全都记录下来,通过这本书,我们知道国家过去是怎样,现在又是怎样,这是个强烈的对比,很有教育意义。
中国红色摄影先驱沙飞的孙女司徒剑萍在北京出版集团工作,她第一时间看到了《金墟》,她的爷爷也出现在书中。作为赤坎司徒家族后人,她谈到,这本书的出版对五邑地区具有重要的意义。司徒氏和关氏的故事是两个家族之间口口相传的集体记忆,因为《金墟》出版,这一种集体记忆才正式进入公众的讨论范畴,成为社会记忆,甚至可能进入社会史的书写当中。在费孝通先生《乡土的中国》社会学理论里面,一直强调宗族对中国乡土社会的重要影响,而《金墟》主线正是反映关于两个家族对广东赤坎整个百年发展进程中所产生的影响。以前华侨的书写里,基本上是写到了建国就戛然而止,而《金墟》将华侨华人对祖国的贡献,从抗日战争写到了新农村建设,体现了华人华侨世世代代都有的家国情怀。在国家的建设之中,华侨一直与祖国共成长,这一书写具有新的意义,反映我们广东文学创作扎根基层,扎根田野调查,努力书写属于不同时代的民族记忆。
开平市委常委、赤坎古镇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陈杰文很有感慨,《金墟》出版后,很多人问他,司徒誉的原型是不是他。他说,不管小说中的干部原型是谁,作者都是希望把基层干部干事创业的精气神表现出来。所以司徒誉可能有原型,也可能没有原型,它是整体的代表。那时,古镇项目在全市抽调了近150号人,大家集中办公,正是由于这批干部的努力,才能把这个项目开发出来。
他说到,对于赤坎的文化传承和当地居民生活的变迁,到现在也一直有争论。我们在做项目时非常在意文化传承。华侨文化的类型很多,这几年我们举办了一些活动,例如沙飞摄影活动,这几年越办越好,创作出版古镇的散文集等等,侨乡文化一直是我们做所有工作的出发点。
10年下来,我们面对的困难好多,体制内的问题,跟老百姓如何达成发展的共识,包括搬迁的做法,直到目前为止,也还是有争论的。赤坎的老百姓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但是项目也能为赤坎带来回报,不仅是赤坎周边的村庄慢慢美起来了,就业机会也慢慢多了。但这需要有眼光和胸怀。
《金墟》虚实结合,为赤坎留下了历史。
跟随熊育群深扎的本土作家一木秋说,《金墟》使真实的世界充满了梦幻,又使虚幻的艺术世界如此真切。她一直在琢磨,原型人物是如何转化为小说人物的。她所熟知的人和事,就像土地与鲜花,鲜花来自土地,但它不再是泥土了。小说原型人物有完全写实的,也有完全虚构的,有取生活中人物的面貌和性格特征的。《金墟》为所有人物设置了真实的生活环境,她曾跟随作者来到古镇,为每位主要人物找到一栋楼,给他们一一“安家”。又跟着作者寻找到了民国时期风云人物“洋刀仔”的庄园。《金墟》把虚构的爱情悲剧装进了非虚构的壳中,创造出了洋刀仔和谢泉月一对有血有肉的人物。有的虚构人物,令她感到迷惑,由于过于逼真,她怀疑是不是熊育群独自采访得来的。这种功夫,熊育群告诉她:来自生活,作家要做生活的有心人。
作家尹继红说,读完《金墟》之后,我发现我们绝大多数的创作者,包括我自己在内,在面对江门五邑这一文学富矿时,眼光都很狭隘、很短浅。我们总是喜欢去写故事、写传奇,却很少去触摸整体的社会生存状态。我们总是喜欢将目光聚焦在一个封闭的时空里,而没有勇气将故事的门窗打开,让时间和空气流动起来。这就是《金墟》立意的高远之处。对于华侨历史文化,对于赤坎,我是比较熟悉的。包括熊育群接触江门的华侨文化、萌生写《金墟》这部小说的念头,我都可以算是一个助力者。但是,我真没想到他会这样来写这本书,他会将今天的赤坎开发和百年前的建城叠印在一起来写。说实话,这样写,难度非常大,很不讨好,也特别容易陷入“乡村振兴”的概念化的写作里。但是,熊育群显然是一位构筑大师,他将虚构与非虚构、过去与现在、政治与人文、时务与情欲调配得和合自然、老练醇熟。我想,这必定是与他在江门侨乡呆的时间久了,琢磨透了千百座碉楼里那种穿越时空的奥秘吧。于是,他也构筑起了这样一座风情独美的碉楼。
江门作协主席张启雄是长篇小说《金墟》采访和创作的见证者。他说读《金墟》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就是觉得非常亲切。这种亲切感来自《金墟》的现实性和真实性,纪实色彩浓。《金墟》涉及的重大事件,都来源于真实。如几乎被人遗忘的土客大械斗,是发生在五邑的重大历史事件。如七壮士的壮举发生在开平南楼,日本审问、杀害七壮士的地点就在赤坎古镇司徒氏图书馆。《金墟》有不少小故事、小情节也是真实存在的,连地名也是真实的。
《金墟》的现实性和真实性除了作者阅读参考大量的文献之外,非常重要的是来源于这段期间的深扎生活。在调研中,我跟随到过奇人吴奇的影灭堂。正如《金墟》描写的那样“房间零乱令人吃惊”,的确像司徒誉、关忆中、徐芷欣在场看到的一样,给人那种神秘、古老的氛围。细节描写的真实性、可信性,带来特别的阅读效果。
亲切感还来自于地域性。《金墟》这部宏大作品,地方色彩很浓。书中描写的红白喜事就很有地方味。小说中关忆中从老渔民口里了解到祖辈如何漂洋过海的过程,是一次调研的结果。写得有地方特色,非常准确,如同亲身经历一样。
再有就是小说的语言风格。《金墟》很多地方采用粤语,因而增添了粤味风格,读起来有亲切感。如“两仔爷”(两父子)“返来啦?得闲来坐”等等。
再有就是人物性格特征带来的。司徒誉有广东人的性格,实在,不浮夸。他不是一个高大上的人物。作为镇长,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各种矛盾冲突中,表现出他只是想做事的一个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方面他又是高尚的。
广东人有一个重要特征是重视家庭、爱家、顾家。哪怕有各种选择,出现各种问题,也把家庭放在最突出的位置来处理。官场与家庭矛盾中的妥协。这是广东人普遍的特点。
为了丈夫,司徒誉的妻子伍晓蕾作出牺牲和让步,最终没有要“绿卡”。她在美国有很好的发展前景,最后两人和解。这也是广东人突出的性格。
五邑大学教授、华侨文化研究专家谭金花是开平人,她读了《金墟》感觉很真实,读起来同样很亲切。人名、地方名、事件等都很真实,只有真实感强的文学作品才有生命力。
作者对一些生活习惯、历史掌故、地方特色等进行多方考究,尊重事实,情节发展顺理成章,读起来还很舒服、自然,没有违和感,且富有地方感。
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韩茂莉在她的新书《地理中国》中,从空间维度、时间维度和社会维度等方面展开,让读者明白所有的历史人物与其地理舞台相关,所有地理因素都是决定历史走向的重要条件。熊育群多方走访了解地方,还跟着华侨的足迹去北美,写作期间长居开平,从一个人类学家的视野对待虚构的故事情节和地方。正因为他理解地理,理解生活空间,才理解华侨和侨乡的历史,才写出这么具有现实意义的作品。
作者在语言表达上也很巧妙有深度,譬如 “记忆失去了对应物,再无参照。记忆附着物没有了,许多记忆将永远消失,再难忆起。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原来是被往事与记忆包裹的,没有这种包裹,他就被连根拔起,从此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