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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晖丨一代文学大家风采与精神的再现
——《欧阳山全传》的启迪意义
更新时间:2022-08-21 作者:陈剑晖来源:南方日报
欧阳山是广东文学的骄傲,也是广东现当代文学创作的一个高峰。他的长篇小说《高干大》,特别是《一代风流》中的《三家巷》,不仅跻身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里程碑式艺术创作之列,而且成为广州这座城市的人文符号和一代代读书人的温暖记忆。
欧阳山的文学创作,牵动着现当代文学史诸多研究者的神经,包括那些未被以往的研究和“评传”涉猎的材料,都有着不小的史学价值。读胡子明所著《欧阳山全传》,有些谜团与误解被一一解开,有的则让人顺着文学轨迹,进一步感受到以往的历史烟云和时代波澜。在不同时期,欧阳山都与大的时代有着深切的关系,但身处岭南,他又有自己的生活理念、价值认知和审美情趣。“全传”一方面展现其从1924年发表处女作《那一夜》开始,欧阳山在20世纪中国文学史的各个阶段留下的文学足迹;一方面又披露了不少鲜为人知的“旧事”。比如,与翻译《高干大》的日本译者多田正子的几次交往,写作《一代风流》后三卷的细节,筹备建立广东文学院的过程,对广东青年作家如陈国凯、杨干华、吕雷、何卓琼等的帮助与辅导等等,一代文豪的笑貌音容仿佛在字句之间闪动,先生的形象也更为清晰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虽然有关欧阳山生平及文学创作的重要研究论著和评传已有10多部之多,但《欧阳山全传》仍然称得上是一部内容厚重、颇具创新发现、在传主的思想和精神上有所开拓的权威之作。
传记文学或“非虚构”写作属于散文大家族中的一员,它最为重要的特征就是“真实性”。胡子明的《欧阳山全传》,正是一部建立在真实性基础上,同时又适度进行“有限性虚构”的成功之作。读这部“全传”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真”,表现在三方面:一是材料的真。作者作为欧阳山的秘书和创作助手,在欧阳山身边工作了8年,掌握了大量第一手的资料,所以他的传记写作是“在场”的。这个“在场”既是积累资料、调查取证的“在场”,也包括耙梳剔抉、去伪存真的“在场”,还有生活、工作在欧阳山身边,以及即兴式“访谈”的“在场”。唯其史料与“亲历”的双重“在场”,《欧阳山全传》才能真正做到历史的还原,最大化地通过资料、事件和人物接近原始的真实。二是“真诚”的写作态度。作者抱着对传主、对历史和读者负责的态度,所有写作都是有所据、有所本的,决不用写小说的笔法来写传记。三是情感的真挚。《欧阳山全传》不仅富于感情,而且这种情感是真挚质朴的。因为作者胡子明从学生时期,就熟读《高干大》《三家巷》与《苦斗》,后来在欧阳山身边工作,不仅被一代文学大家对待创作的严谨态度与高风亮节的人格所感染,同时也与传主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正因情之所至,发为辞章,《欧阳山全传》才既真实又真诚,才如此地质朴感人。
此外,“丰滿度”也是衡量一部传记文学是否成功的一个重要标尺。若只是记录传主的生平事迹,没有生活细节的描写,也没有对人物心灵和精神的开掘,这样的传记文学自然读起来枯燥乏味,没有“丰滿度”,也谈不上审美性和可读性。《欧阳山全传》的可贵之处,在于它一方面有较为清晰的历史线索,以及对人物的总体把握;一方面又注重借助各种生活场景和细节,以此来塑造人物的性格,展现人物的形神和心灵世界。比如,书中写欧阳山在广州向鲁迅求教时的情形,欧阳山的紧张心情,鲁迅的形象及穿着,两人之间喝茶、对谈的场景,写得生动有趣、具体可感。再比如,欧阳山刚到延安不久,毛泽东就约见了他,“全传”通过鲜活的对话、生活场景及细节描写,不仅再现了毛泽东幽默风趣、举重若轻的领袖气度与语言风格,又显示出他对欧阳山的看重。因为有了“丰滿度”,这部传记便不仅仅具有史料的价值,不仅仅是欧阳山的人生和文学创作的发展演变史,同时还成为了欧阳山心灵史和精神史的具体形象化呈现。
作为一部梳理欧阳山艺术人生、发掘其创作经验的传记文学,《欧阳山全传》的出版别具启迪意义。客观地说,广东文学在中国当代文学谱系中具有一定地位,但地位还不够显著;在中国当代文学发展的各个关节点,广东文学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但这个声音还不够响亮,像《三家巷》这样真正大气厚重、领一时风骚,获得广大读者认同,在全国的文学版图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大作品还不够多。“有高原,缺高峰”,这是广东文学的事实,也是广东文学需要改变的现状。所以,我们要珍惜广东既有的文学遗产,在前辈写作经验的引领下,以文脉沟通世界,以文学的力量筑构起广东文学新的审美和新的精神高峰。
(作者系知名文艺评论家、广州大学人文学院资深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