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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明丨深沉的爱在文字中回响
更新时间:2022-04-29 作者:陈晓明来源:文艺报
詹谷丰的散文,满怀着一种对红色文化、红色血脉的热情,他书写邱东平、欧阳山等左联前辈走过的革命道路和他们一点一滴的生活。他是用一种散文的笔法来写,既是历史纪实、人物传记,也是一次对红色文化的寻觅。
耿立的散文,我读了几篇,篇篇都好。我对散文完全是外行,只能谈点作为读者的一些想法。他的散文有一种刻骨的真实,是用生命在刻写散文,这一点是非常令人敬重的。
《暗夜里的灯盏烛光》写某种看似黑暗的东西,虽然他是在寻找光明。耿立的散文中,引到里尔克、保罗·策兰等很多诗人的作品,我想他是很喜欢诗的,他的散文确实有一种诗性和诗意。但他的诗意是带伤的诗意,是流血的诗意,这种血淋淋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人生,这一点让我们对他的生命有了一种敬重。像里尔克的《杜依诺哀歌》一样,我们都有一曲哀歌存在于血管中。他的散文写他自己亲身的经历,他的那种真实感是一种具有超越性的无所畏惧。从这个意义上讲,虽然他的散文有很强的个人性和主观性,但是他又是一个了不起的唯物主义者,他觉得这是“我的生活”,我活生生的客观经历的生活,他真实地把他的生活写出来。他的第一篇写得很美,像温柔走进良夜,写田野里的夜晚,写夜里面对爱的期待,让读者在黑暗中确实体会到一种温情、温馨。
但是《赶在黎明前奔跑》就写得比较凌厉了,这种凌厉就是用他血淋淋的人生经历来呈现。他生长在非常偏僻的地方,经历了许多磨难。其实我比耿立虚长几岁,我的成长也是在极为偏僻的乡村,我的家庭出身不好,我读的中学可能还不如他的,我要步行将近六十里的路才能到达乡里的中学。那个时候只休周日,周六下午回家拿饭菜,周日晚上要赶回学校,走六十里的山路,其中有三十里有伴儿,还有三十里是我一个人走。所以我很能体会他在乡村学校的那种生活。后来我的家搬到乡里,情况好转,不用步行那么长的路。但是那个时候我还多了一个身份——地主子弟,有地主成分会被歧视被压抑。我读耿立的散文是感同身受的。那个时候的我和好友一起读马克思传,读毛泽东的书,桌上贴着毛泽东的诗句。我的那些自信都不知从何而来。其实那时就像耿立在散文里面写的一样,完全没有希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精神,好像觉得自己不会失败。我们曾经命运相当,但我们还是有一点区别,我是所谓从城里下放到山沟沟里,而他是土生土长在乡下,我特别理解那种生命和土地连接的关系,以及对面前茫茫道路的那种绝望感。《赶在黎明前奔跑》中上学的挫折我是能体会到的。
《暗夜的喉咙》写得特别好,散文写得像小说,有细节,人物、情景勾画得活灵活现,非常动人。这一篇可圈可点的东西很多,读起来真的是把过去乡间的流氓无产者——过去乡里面就把他们定位为三教九流——写得非常可爱、可亲、可恨、可怜、可悲。在这样的境况之中,你和他同病相怜,有一种命运上的联系。这里面写出了一种爱和悲鸣,散文的真性情体现了出来。在土地上生长起来的生命,与大地的灵魂,和在这条命运的道路上相遇的行走的人一起悲鸣,非常感人。
《暗处的伤口》写得曲折,拜师的场景非常传奇,自己始终的落魄,二舅向自己要钱,小城的市侩文化,那种人与人的亲情带来的伤痛,这是一种刻骨的真实。既然是刻骨的真实,它就会有血,就会有伤口,这些伤口渴望爱,渴望安慰。这部作品确实让我们看到上世纪60年代乡村人民的生活,看到生命的不易、生命的坚韧和对爱的渴望。耿立的散文内里藏的是一种大爱,像大地一样质朴、深沉,又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