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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宇宙生态诗学的诞生 ——《生态清远文学丛书》序二

更新时间:2022-03-21 作者:李衔夏来源:广东文坛

生态诗学很多人都不陌生,在其前面冠以“宇宙”二字,是要与既往的生态诗学区别开来。过去,生态诗学主要建构在地球生态学和自然学的基础上,其视野一般局限在地球的生态系统内部。但随着社会和科技发展,人类对宇宙太空的探索已经迈出了很远的步伐,登月、太空酒店、火星旅游等等正在逐渐成为现实,尽管人类已经树立了初步的保护太空思维,但仍然不可避免地制造了非常多的太空垃圾。人类在探索宇宙的欲望背后,还深藏着征服宇宙的野心,这与当年西方文明野蛮地征服非洲、亚洲、美洲的中心主义本质无异。

文学作品是人类感受宇宙最敏感的神经末梢,是人类良心阵地的坚守者,理应站到时代的最前沿,把天地的思维推向宇宙,为宇宙万物向“科技为王”的人类振臂一呼。人类面对地球的大自然已经显得如此的渺小,不尊重自然终有一天会走上自我毁灭之路,而对于宇宙而言,地球简直不值一提,小如一颗尘埃,难道人类不应该对宇宙葆有虔诚之心吗!呼唤一种宇宙生态诗学,并非只强调诗歌,诗歌是文学的皇冠,诗歌精神存在于任何文学体裁作品的灵魂核心,小说、散文、戏剧都需要作者有一颗诗心。诗学和文学不是一个层面的概念,诗学可以涵盖文学,诗学更深邃更圣洁更接近于宇宙的真相。

中国自古就有自然文学,从《诗经》到谢灵运、陶渊明、王维一直到现代,始终传承着“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精神追求。西方文学也有自然文学的传统。总体上说,传统生态诗学还停留在地球语境之上,未能有质的飞跃,究其原因,在于客观生存环境没有重大变化。而随着一枚枚火箭点燃升空,今时今日的人类早已进入宇宙纪元,这就给生态诗学的蜕变和升华提供了条件。传统的生态诗学更多是低头看地,那么宇宙生态诗学则是真正的抬头看天,“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漫天繁星汇入胸膛,每一颗都是一盏生命的明灯。一旦放到宇宙的坐标系中,地球多像一座居于无边海洋中央的“蓝之岛”啊!它很可能就是宇宙虚构出来的一座孤岛,周围包裹着一片星汉灿烂、光华闪亮的海洋。一个人的孤独突然就拓展成了全人类的孤独,真善美将变成内心自然生发的情感。

宇宙生态诗学是从大地生态诗学拓展延伸出的,大地生态诗学的核心思想是生态整体观,它是由生命共同体的思想发展而来。随着“宇宙纪元”的到来,对于生态整体的认知,必然要拓展为星球命运共同体,乃至宇宙命运共同体,也即人类与宇宙一起构成的命运共同体。这是宏大而辽远的思想视野,但我们感知、体验和想象的起点,还是从身边开始,从大地上人与自然的关系开始,生态诗学的审美,其实就是从人与自然的共同主体间关系建立开始的,人在具体的地点(处所)重新回归、融入自然,但因为想象和思想,生态写作并不会局限于一个点,局限于地球,在新的宇宙纪元必然走向浩瀚无际的太空。

宇宙生态诗学可以探索的命题非常多,有待更多智者融入充满活力的思考,在其诞生之初,至少拥有三重意义:

一是宇宙意味着时空无限大、物质无限细分,它倡导一种“清”而“远”的美学品位,可以续接王士禛“诗以达性,然须清远为尚”的“清远”神韵,它有助于作者和读者在走向无限宽广的过程中愈保心灵的洁净与澄明,愈保审美的细腻与悠长,孕育一种未来的嗅觉、永恒的目光,一个诗人作家的成就高低主要取决于他(她)的格局有多宏大,目光有多长远,他(她)的观察有多敏感,描写有多精准。

二是宇宙的奥秘太多太深邃,其本质远远无法被人类掌握,这就召唤人类充分发挥想象力,传统的生态诗学过于强调自然的实在性,忽略人的能动性,容易流于现实主义,流于表象、肤浅、平庸,而宇宙之大足以容纳人类最癫狂最极致的想象,则可以续接生命力和活力强大的浪漫主义,让文本更富个性创造精神和情感魅力,从而更加独特和触动人心。

三是有了宇宙思维,并非就对地球万物不屑一顾了,正如传统的生态诗学呼吁尊重自然,并非就彻底否定人类本身,诗人、画家木心曾说“宇宙观决定世界观,世界观决定人生观,人生观决定艺术观”,用宇宙的思维去重新审视、考量、欣赏、珍惜地球上的一花一草、一虫一鸟,会看得更清、想得更远,达到“看山又是山”“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境界,由于想得更远,反而能对自己所处的“邮票大的地方”看得更清。

从宇宙生态诗学的高度去翻阅这套六卷本的《生态清远文学丛书》,生态思维不仅是一种明确的意识,同时也是诗人作家们的下意识、潜意识、无意识,当中有着本我、自我、超我的共存相融。宇宙生态诗学不是单纯去写日月更替、斗转星移,而是要用无限去捕捉、刻画、提炼有限,这与诗的以有限去写无限的特质正好交相辉映,“不着一字”亦能“尽得风流”。这套丛书是诞生于广袤宇宙中的银河系中的太阳系中的地球中的一座叫做清远的城市,它不因城市的小而显小,也不因宇宙的大而显大,它是一声充满爱的“啊”!

宇宙生态诗学,是由“一隅”而至“星宇”。清远的生态写作是一个新的开始,是由“清远”而臻达至清至远之境,这个“至清至远”其实也就是“未来”——探索一种宇宙未来的构想,思考人类与非人类以及宇宙之间构建的一种新关系。清远的生态写作者们,他们开始在做一种尝试,通过感知体验其生活的地域,进而为人和自然和谐共生的未来创造一个新的景象。由此我们展望一种宇宙生态诗学的诞生,并不是一个虚无缥缈、凌空蹈虚的幻想。

宇宙离我们每个人都并不远,每个人都有一个小宇宙。王阳明说“心外无物”,因为陆九渊说“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王阳明说“心外无事”,因为陆九渊说“宇宙内事乃己分内事,己分内事乃宇宙内事”。当我们心中有宇宙,写自己的心就是写宇宙。心有宇宙大,诗就有宇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