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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伟宗:珠江文化学术体系的构建者

更新时间:2022-03-16 作者:郭珊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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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0余年文学创作和学术研究生涯中,黄伟宗的“高产”是有目共睹的:迄今发表《黄伟宗文存》《黄伟宗珠江文化散文报告集成》等个人专著25部,总主编《中国珠江文化史》《海上丝绸之路研究书系》《珠江文化丛书》等多种书系,共计20个系列、156部之多……

他在文学创作、文艺评论和文化学术上都有广泛建树和影响,特别是作为广东省珠江文化研究会首任会长,他率先开拓并构建起珠江文化学术体系,为“一带一路”建设作出贡献。

无论是对珠江文化、海上丝绸之路的长期深耕,还是为地方文化建设出谋划策,黄伟宗的治学历程,映射出改革开放以来,广东本土文化从自觉意识苏醒走向坚定文化自信的跋涉演进历程。这些成果不仅是广东地域文化研究不断活跃、深入的明证,其壮大过程也堪称浩瀚珠江“广纳众流成就自身”的生动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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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名片

黄伟宗 男,汉族,1935年11月出生。1958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他历任羊城晚报《花地》副刊编辑、广东省作家协会评论委员会委员兼《作品》杂志编辑、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等。他著有《黄伟宗文存》《珠江文化论》等作品。其总主编的《中国珠江文化史》填补了中国珠江流域文化史空白。他曾获第四届广东省鲁迅文学艺术奖、广东省优秀社会科学成果奖等。

介入现实,“打通”文学与社会边界

黄伟宗以1992年为界,将自己的事业分为两个阶段。1958年至1992年为第一个阶段,在此期间,他曾先后在羊城晚报文艺副刊《花地》以及《广东文艺》《作品》等文艺期刊担任编辑,兼做文艺评论工作。1979年后,他回到母校中山大学,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教学和研究。

他见证过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三家巷》《香飘四季》等广东文学名作的一纸风行,大众对精神食粮的炽热渴求;也亲历过改革开放后,广东文坛冲破僵化观念枷锁,吐故纳新、百舸竞渡的高峰期:“创作方法多样化”“岭南文化”“朝阳文化”“第三种批评”“特区文学”“新都市文学”“打工文学”“女性文学”……

身处这样一个充满豪情与争鸣的年代,黄伟宗因为工作上的便利,有机会得到欧阳山、陈残云、杜埃、萧殷、秦牧、黄秋耘等前辈大家的亲炙,同时接触到陈国凯等当时青年一代作家。其中,对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文学大师欧阳山。

“对于欧阳老和他的创作研究,开始我是出于一种新奇的热情,后来则是出于对其坎坷命运‘不平则鸣’的呼喊。”回忆起和欧阳山长达40多年的交往,黄伟宗充满感叹,“欧阳老的一生,始终贯穿着一种韧性的战斗精神,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严峻考验,他都坚持自己的文艺主张和追求,从不因为‘风向’的变幻左右摇摆。”

20世纪80年代,在欧阳山直接指导下,他先后出版了《欧阳山创作论》和《欧阳山评传》两部专著,前者获得广东省鲁迅文艺奖。

通过对欧阳山、陈残云等前辈作品的研究,黄伟宗意识到,社会意义和文化文学造诣的并重,是《三家巷》《香飘四季》等经典之作的共同指向皈依。受此启发,他逐渐确立了“从文化观照文学,从文学透视文化”的文化批评理念,以跨学科的“打通”精神作为自己的治学目标——这意味着从象牙塔和书斋中突围,从文学研究进入到更加宏阔、当代性更为强烈的文化批评领域,与火热的现实产生密切共鸣。

追根溯源,为珠江文化底蕴“正名”

从1992年被聘为广东省人民政府参事开始,黄伟宗的人生掀开了新的一页。从这以后,百折不挠的战斗精神,“笔墨当随时代”的学术观念,在他身上体现得愈发鲜明。而他最看重的学术成果,莫过于持之以恒开展了三十余年的文化批评与珠江文化研究。

黄伟宗酝酿“珠江文化”这一概念,始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当时“文化热”的思潮正席卷全国,他注意到,大江大河往往被誉为“人类的母亲河”,大河文明向来是人们研究历史社会发展变迁的重要课题。而珠江是中国境内第三长的河流、南方最大的水系,是内陆文化和海洋文明的连接点,具有海纳百川、通权达变、开拓先行的显著特征。此外,以“水”为名的区域文化研究方向,相对于“岭南文化”以“山”为界的传统格局而言,亦是一种重要创新和补充。

“从根本上来说,讲‘珠江文化’,就是对外要跟世界对接,体现出海洋文明的风范,对内发挥好珠江的辐射作用,将泛珠江流域整合在一起。”黄伟宗总结道。

2000年,广东省珠江文化研究会正式成立,黄伟宗担任首任会长,之后又担任了广东省海上丝绸之路研究开发项目组组长。此时,国内海上丝绸之路研究热潮方兴未艾,“南海Ⅰ号”水下考古发现轰动全国,广东在阳江筹建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邻近省份对于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等文化遗产品牌的竞争也日益加剧。

当时年近七旬的黄伟宗,产生了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他多次率队考察南海沿海诸港,考察东江、北江、西江等珠江分支流域文化遗存,他们不畏山高路远,数度北上南下,探访潇贺古道、梅关古道、珠玑巷、徐闻三墩古港旧址等地,考察队足迹西至广西合浦,东赴福建泉州,遍布荒僻山乡和海岛,取得了许多重大学术成果。

对于途中经历的种种“折腾”,包括学术上的论断分歧、笔墨官司,他概括成一句自嘲之语:“自找苦吃”。他在《浮生文旅》后记中这样描述当时心境:“山重水复路何方?走得一程是一程。”

2010年,集结该研究会十年之功、煌煌三百万字的《中国珠江文化史》正式出版发行。黄伟宗认为,为“珠江文化”正名,充分认识其内涵、价值,扬其长处而正视其短,能为今日广东文化建设提供根源性的启迪和坚实支撑。例如,光大珠江文化开放、兼容的气质,有助于磨平保守的地方观念,为外来移民文化和谐共生提供借鉴。

“领潮争先”,将个性转为发展后劲

近年来,广东加快推进文化强省建设,让黄伟宗倍感“欣喜若狂”,“因为这正是我多年来孜孜以求的目标,是我长期的心愿啊!”

他坚信,以“江海一体”为标志、以“领潮争先”为精髓的珠江文化研究,已经进入“开花结果”阶段,只要定位精准、加以正确引导,就能在文化强省实践中“大干一场”。

近十年来,黄伟宗以总主编身份推动《珠江——南海文化书系》《珠江文化系论》《海上丝绸之路研究书系》等规模浩大的学术出版工程,提出了“珠江文明八代灯塔”等概念。他指出,从古至今,无论是北学南拓,还是西风东渐,珠江流域屡屡成为风云汇聚之地,自成格局,更是奠定了广东在中国近现代史上革命与文化策源地的独特地位。

与此同时,黄伟宗继续抱着“用世”心态,为各地发展决策、弘扬地方文化建言献策,课题涉及地域文化、民系氏族、华人华侨与侨乡文化、“一带一路”建设、科技文化等,堪为广东学界“壮心不已”“老骥伏枥”的典型。

他还陆续发表了《珠江文珠》等知名文化散文,并热衷参与“粤派评论”大讨论,鼓励各地开展“记住乡愁”创作活动;又从广东作家群相通之“海气”出发,提出“珠江文派”和“珠江学派”的系统和概念……

“做事过一生,不做事也过一生;不如做点事、多做事,做好事、做实事。”这是黄伟宗在超过60年的治学生涯中悟出来的一则信条。2020年疫情来袭,他便在家读书写书,在“眼朦耳背”的情况下重读《红楼梦》,竟又写出了一部30余万字的《超脱寻味〈红楼梦〉》书稿;同时,他还根据切身经历和见闻,写成“独家”文坛记忆录《广东文坛六十秋》。

至于他那恰似长河澎湃不息的生命,又有“谁解其中味”呢?他笑笑说,别人怎么看不要紧,重要的是一如既往,“以超脱做事,以做事超脱”,“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人生理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