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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应鑫|含在嘴里的盐
更新时间:2022-02-17 作者:甘应鑫来源:深圳特区报
《我在今生里走走停停》是诗人陈大佐新近出版的诗集,收录诗歌139首,是他驻村扶贫的沉思之作,读过感觉芒刺在背。
“他的诗风劲健而又孤独,因为劲健,所以抒情表意掷地有声;因为孤独,所以思考便能独辟蹊径。”(谭为宜)他在这部诗集里,阳和启蛰出“俊逸、赤诚”的现实主义风格,挤压糅合出担当、忧患、批判的审美意象,向着生命深处驱进。
在八桂大地上,陈大佐游走万水千山,扎根瑶族“非遗”传承,把创作镶在乡村振兴的历史脉络之中,把满天星辰淬炼成一首首充满激情与智性的诗歌,“把年轻的异乡/紧紧地攥成家乡/一粒粒沧桑的泪水”,低沉从容地狂流纸上。
在诗集第二辑“家乡味道”中,他关注民生疾苦、关怀生命柔弱,先后聚焦扶贫干部、留守妇孺、残障人士、拾荒者、搬迁户……从一条羊肠小道的嬗变历程,一处深山瑶寨的危房改造……投射出乡村振兴的时代影像,重现乡民鲜活的生存状态,重觅乡村振兴的致富途径,探究父辈历经沧桑而初心不改、饱经风霜而本色依旧的风骨和奥义。
喜怒忧乐都入诗,穷达进退皆从容。“所有的空穴来风/源于山水之外/山有长形,水无常态/冷暖和真相都在七步之内。”2015年底,陈大佐被派往国家级贫困县——大化瑶族自治县共和乡弄乐村,肩负精准识别使命。这次驻村对他来说,既是工作德业兼修的新起点,也是创作成器而动的转折点。
千山万水都入梦,诗情画意皆从容。“我在一枚草叶上歇息/睡得像一粒冬眠的种子”,诗集中多为短诗,短诗是诗歌创作基本功的试金石。这些经得起推敲的短诗,或写山水田园、或写市井百态、或写聚散离合,奔放、随性、从容,有着造福苍生的悲悯之心,有着超脱的生活态度和志趣追求。他在“铺满阳光味道”的路上捕捉灵感,敏锐地感知到诗意的触发点,毫不犹豫地逮住“家乡春夏那些/烧人心肺的蝴蝶”,然后“把神话一步一景织进每一双眼睛”,像吃核桃一样慢慢砸开,释放眼目蕴藏的慈悲。在叙说方式上,他侧面绕行,不蔓不枝、不燥不急地营造意境,汇溢出丰裕的诗意,使得短诗风驰电掣出短跑般的力量。
比起短诗创作的剑胆琴心,长诗创作讲究收放自如,更需宽阔视野的觉悟力、娴熟结构的布控力。诗集中唯一的长诗《王天神》语言浅近质朴,情感淡中见浓,节奏张弛有度,如汤沃雪,多维度地诉说瑶乡干群同心,在夹缝中涅槃更生的坚韧,以及民间信仰的图景。
在《王天神》里,陈大佐敲开深山赤贫户家门,淋漓尽致地书写他人,又内敛自省,不断调校自我与他人的关系,自我与世界的关联,他巧妙撑起叙事的“瑶族吊楼”,夯实、悬空、层叠,有贯穿之感,有建筑之美,又以暖色调词语测绘出“由叙事抵达抒情”的路径。他沉潜向内,别出机杼,对叙述对象始终怀有深情,对人性、神性的精神信念深怀敬意,有此种万物皆有灵的情愫,冥冥中,似乎有了不为人知的忧愁,似乎“面向慈悲/每一次心跳都是磕长头”,似乎“泥土温暖的怀抱里/有数不清的眼睛在窥探”,似乎这就是他侠骨柔肠的写照。
感物与运思,叙事与抒情,繁复与从容,造就了陈大佐诗歌的“瞬间结晶之美”。阅读《我在今生里走走停停》里边那些光阴叠韵,让我们感触到时间的存在,感受到从容的真情和独立的人格,感悟到“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境界。
“我不是写诗,我只做大自然诗意的搬运工。”陈大佐说,在扶贫工作中,诗歌“内卷”利弊并存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在特定的时间与空间范畴中,无论写景或写人,真正的诗人敢于直面现实珍惜当下,敢于直面未来无惧拐点。他一面批判生活的荒谬,一面勤勤恳恳地入世,他不仅是开窍的搬运工,也是晚熟的摆渡人,他以诗作舟,在乡村与城市、世俗与风雅、深邃与高尚的时空里面“渡人自渡”;他以“诗之真”,乘风破浪、抚慰心灵,咏叹“你,是我/含在命里的盐”,彰显“诗情贵真、诗艺贵巧”的美好品质与磅礴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