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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娜 陈崇正 | “新南方写作”的自觉
更新时间:2022-01-05 作者:冯娜 陈崇正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目前,伴随各种期刊对“新南方写作”相继推出评论专辑,以陈崇正、冯娜、朱山坡、林森、王威廉等为代表的“新南方写作”作家进入当代文学视野,“新南方写作”这一概念正在从一个临时的批评提法变成一个自觉的学术概念。“新南方写作”现象值得关注,研究这一现象有利于对大湾区文学发展思路和繁荣岭南文艺起到拓新、辩难和推进作用。“新南方写作”的代表性作家陈崇正和冯娜以对谈的形式,深入探讨了“新南方写作”的概念和创作自觉。
“新南方经验”与“新南方写作”
冯娜(诗人,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获得者):崇正你好。同为“在南方”生活和写作的同代人,很高兴有机会与你聊一聊有关“新南方写作”的话题。“新南方写作”从提出到今天进入学术场域中讨论,可以看出它是一个具有生长性和“未完成”的概念。提到“新南方写作”,我们会立刻想到它所对应的一批“南方以南”的青年作家,譬如黄锦树、黎紫书、林森、朱山坡、王威廉、林培源,还有出生在广东潮汕地区、生长于珠三角的你。这一批“新南方作家”的文本为人们展示了诸多关于南方的独特地理、文化和精神想象的“新南方经验”。在你的作品中,人们能看到很多属于南方特别是你的出生地潮汕地区的系列“景观”:香蕉林、美人城、碧河镇等。“南方以南”有许多生动、精彩的故事等待我们去讲述,可以请你谈一谈你对“新南方经验”与“新南方写作”的理解吗?
陈崇正(作家,广州市作协副主席):很高兴能和一位优秀的女诗人谈谈“新南方写作”。南方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它相对于北方而存在。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我并不知道北方是什么,只是从父母那里隐约得知,出现在潮汕地区的外乡人来自北方。长大以后从书本中得知,北方会下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而我真正见到雪时,已经人近而立。而凝固我对南北方向的观念的,则是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每次念起来都朗朗上口。人们也总是习惯这么去看地球仪、去看中国地图。但某一天,你如果捡起意外掉落的地球仪,从不同的角度来审视中国地图,比如横着看,或者倒过来看,你就会看到今天的粤港澳大湾区所在的位置,其实南边还有宽阔的海域,从而明白这个区域对于华夏大地而言,不应该再被视为“南蛮”之地,也不应该是南方以南。它就是南方的腹地,大海和陆地在这里交汇,北回归线在这里划过。在19世纪中叶之后,这里便不再沉寂,而是主动参与了华夏历史的脉动。故此,南方之新在于必须重新审视这片以大湾区为中心的土地,“新南方写作”就是写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发生和正在蓬勃发生的“新南方经验”的故事。
冯娜:你长期生活在大湾区,在你的作品中人们能看到不少鲜活的南方生活素材,比如《遇见陆小雪》《我的恐惧是一只黑鸟》。你是怎样看待自己所处的时代和城市的呢?
陈崇正:文化生态会盛衰,会偏移,会在不同的时段产生不同的影响。在改革开放初期,我们见证了香港文化的魅力。比如在世界华人中传阅的金庸武侠小说,比如周星驰的电影和传唱大江南北的粤语歌曲。现在,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广东所取得的经济成就有目共睹。新的时代对文艺会提出新的要求,在千年商都广州,微信的诞生影响了每个人的生活;从潮汕平原出发,五条人乐队带着海风的腥味令人耳目一新。那么,在文学这个比较小的领域里,如何诞生与时代同脉搏的写作,其实需要每个在这里生活的作家思考,并且要努力自觉地去塑造和表现这个快速变化的伟大时代。
新向度与新的叙事空间
冯娜:“新南方写作”是区别于过往以江南文学作为核心对象的“地方性叙事”的“南方写作”。在你的写作实践中,你如何辨识和描述这种新向度呢?“新南方”为你提供了哪些新的叙事空间和可能?
陈崇正: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唯一的辨识便是写我自己眼之所见、心之所思,这种辨识度并不需要外在的标尺,而更多是内在的审思。对于江南在漫长岁月中建立起来的美学传统,我和所有人一样从来没有停止学习。而另一方面,新南方是对江南的补充和丰富,而不是背离和对垒。对新南方的重新审视,带给我的是写作方向上的自觉,这个过程让我明白了如何去延伸写作的根脉,从而更加坚定自己写作的根据地。你从云南来到大湾区,对此会不会有不同的理解?
冯娜:我想每个作家和诗人对地理的“观看”和“观察”角度是不一样的。在我看来,“新南方”代表着地理的边缘性、思想的开放性与包容性、生存图景的多样性。正如我们所生活的“粤港澳大湾区”,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发生地,具有最先进的高新科技产业、历史久远的海洋文化,还有屹立千年而不倒的“一线城市”——广州,以及现代化的国际性城市香港和澳门。这里汇聚了复杂丰富的地理资源,同时也浓缩了“现代中国”城市发展的一张面影。在当下,城市生活和社会关系处于高度的变动当中,对于个体作家而言,我认为是一个获得新经验的契机。如何写出自己所能感知的世界是至为重要的。
“新南方写作”的未来前景
冯娜:在“新南方写作”作家群里,我看到了作家们的“写作自觉”。他们立足“新南方”,却不拘泥于“此地、此时、此生”,而是将眼光投向了世界性的文学格局之中,他们普遍是以一种面向未来的、前瞻的、“向外看”的视角进行写作。随着“新南方写作”这一概念的广泛讨论和逐步深化,你认为“新南方写作”的未来会怎样发展?
陈崇正:在当下快速发展的信息环境里,“新南方写作”如同一艘船,我们一直都在船上。对新南方的重新审视,它的真正意义在于盘活写作的库存,变存量为增量,只有真正有益于激活或厘清作家的创作,一个概念才是有效的,一个创作方向才是有前景的。正因为如此,凝视此时此地,凝视身处的环境就显得非常重要。
作家想象未来是因为脚下有坚实的土地,但对自身的发现往往又需要在更高、更远、更外在、更未来的维度来回望。我认为,时代决定命运,“新南方写作”的未来是大有希望的,这是时代的声音,是南方经验发展的必然。
冯娜:作为一位勤奋的作家,我知道你最近出版了《向蜘蛛学习写作》,对自己的创作进行了自觉反思。今年初,你又以抗疫志愿者的身份参与了机场防疫近百天,对你的勤奋和奉献精神表示敬意。我想你的勤奋和奉献精神也是一种“新南方精神”,这对一个作家而言是一种宝贵的“新南方经验”,也是一个“新南方故事”的开始,期待你的新篇章。同时,我也希望看到“新南方写作”愈发壮大,如南方的植物参差多态、蓬勃葱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