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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
陈惠琼|大湾区南沙东涌写意(组章)
——五月初一的意义
更新时间:2021-04-29 作者:陈惠琼
题记:当我去南沙鱼窝头采访,得知著名作家陈残云1982年,在时任鱼窝头公社书记李庆亮陪同下参观鱼窝头,写下散文《夜宿鱼窝头》(1982年12月6日发表《南方日报》),拜读后,我写下这组《湾区南沙东涌写意》。
鱼窝·虾窝
东涌,拥有鱼窝、虾窝。
鱼窝(大新队的一片水坑)与虾窝(东深村四禾围的一片水坑)是相依的邻居。鱼窝、虾窝的玉体两点连一,在东涌的神话中盛名:鱼虾窝。
二百多年前,大围(即今鱼窝头村),四面环水,领受着骝岗山目光的爱抚,淡淡的水昼夜在纷繁的历史思绪之侧缓慢流去,犹如避风,修补渔网,晾晒衣服,晾晒鱼干的渔民之苦乐流向今天。
那时候,赤裸的沙滩躺得相对较高,造成水势的凝碍。
那时候,水流回忆着河浪的呼唤回旋冲刷苍凉的荒漠。
那时候,潮退后渔夫挖土堆高成墩,搭造茅竂,那是渔民构筑喧腾的歌。
悠然,草滩的胸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现出。是泪,是雨,是水?谁猜透?
涨潮,血红辉映,鱼群随水流至草丛觅食,时没时出。退潮,仍留水坑里的鱼,成了戴着斗笠和穿着蓑衣捞捕的渔民下酒菜。鱼味浓浓的不只是舌头吧……
一泓水坑像一只小艇,在东涌颠簸,鱼窝与虾窝一同气息……
天高云淡,晨光散发虾窝上,那水生物丰富;那食物充足;那水质见好。日子,目睹河虾繁殖。渔民一高兴浅水草滩上插枝竹与影子作伴,爬得最快的河虾依附竹子。
俨然,虾窝的主人享受爱不释手的陶醉。
鱼虾窝的渔民揺艇,捕捞河虾,晒渔网,坑边堆土成垒。后背景已置换成简单的草房,越聚越多。阳光扔不下一片日杂副食店铺,收下一个小渔村的今世,虾窝的名字一一走红水乡集市,了然的渔船,虾艇往来穿梭,守望反复的生活,一河两岸不是过眼云烟。
渔船、虾艇的额头,总有几片飘不走的云朵,与历史互相磕磕绊绊,若隐若现。
过往了,回来。
一只鱼艇对一只虾艇,彼此攸关。
采高青·采水青
打开门,给舞狮让出空间,把生菜、利是(红包)高挂门口。浓香的春节(初一)在日子的束缚中开始……
一直等待舞狮队的心一直祈盼,把习俗紧跟,紧跟狮子的套路表演:操青、惊青、吐青……
采高青,试图亲吻高空中的甜蜜,令小孩、疍妹、渔夫微笑的表情,啜饮狮子眨动的球眼。
都会从生菜淬出绿色!
生菜被搭得高高的人梯的狮子先采摘,狮子一次一次被重重叠叠的喝彩包围,迷失在献技热吻的一刻,图得吉利,好让东涌镇年年顺景,事事顺畅。
带来好运。
高跳的狮子触至生菜那仅有灵魂才能触动的生气呀!
采高青,快乐融为一体,感悟好玩;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融为一体;感悟缤纷的真缔……幕幕动人的场面,小孩学着一招一招,咚咚锣鼓声击破水乡的幽暗。
采水青仿佛在往昔,又仿佛是有意在现在,周遭亲近的人,抱着各自的大盘,盛满水亦盛着“青”,亦有白银,黄皮叶,香茅……
水迷眩于舞狮在长凳的各种表演,陆续吹来一阵阵风,挟带着水乡果乡的聲香,去捞“青”的舞狮人手穿过狮嘴。悠然,将盘里中的银泼,泼向屋,连同忽起忽落的嬉闹声同一泼出。
蓦地,怯懦的心从底层随着舞狮踏肩而上至六层“人山”不少的头高昂;不少的身经意地挤他人之前;不少的喝彩从嘴里舞出。即时在这世界舞狮舞起生命的活力。
那小伙子也像看准了机会,帽子插上“青叶”也算赶场……
大襟衫·大脚裤
仅仅是一件大襟衫一件大脚裤?
和着汉族和少数民族传统的服;和着世间疍家人的脉搏,形成地道的生活习俗。
女疍民不着意穿一件前襟有贵饰的大襟衫证明生活。
常常河涌的镜子摄出短大襟,长不过膝,短不露腹。镜子摄出竹纱、夹布、大胜蓝、墨乌、纱衫的大襟衫。她,她,一头扎进艇仔,一头挤进集市,一头……一天一天成长;一天一天沧桑。
其式样的大襟衫今天依旧昨天、前天。分有领,无领两种,以布结为扣,分大尾和细尾。听说过吗?是渔姑的花蕠。
怎样走远的河水,还挂着艇上的大襟衫呢?
蓦地,穿着大裤脚,两只裤脚行走中磨摖,“沙沙”作响,雨点滴答亦作响。
一条大裤脚对另一条大裤脚的复制。疍民都穿出相同的梦,一眼认不出那是谁的大裤脚。都直上直落,上窄下宽,御风踏浪。
扒艇仔·扒禾桶·扒龙船
扒艇仔。
当鼓声像雷轰响,喝彩声像阵雨落下。
润湿的东风走向木艇,走向艇中挺立的吹哨之人。
一只艇四个扒手足力撑。游出,哨声催化热烈,同时一齐扬起双臂的节奏,扒……扒出金河两岸,一枝一枝甘蔗恰似一只一只扒手,扒出一朵一朵金色花,贴着扒手的脸。汗的珍珠,河的珍珠,扒手将它连成颤抖的链子,是对自己竞技的奖项。
扒禾桶(以前打禾用的桶)。
一人在桶里,一人也壮观。一个人和多一个人和四个人有什么分别?
置身其中,晓得一个人周身播放着一种龙舟乐。赛,心灵主宰着桶,不敢四面张望,只看最前的禾桶,顺着河流的歌扒过,冲破笑声、掌声。
那棵木瓜树却留在那里,意念着涌口,满怀依依之情。
扒龙船。
心系龙舟,快扒,覆盖动作的慢。扒出五月初一的意义。闻鼓则进,鸣锣则歇……龙头直过,赛过欲望,与生命有关。要去寻找永驻的青春,驰着穿越时间,穿越河涌迂回曲折,穿越村与村之间的水路九曲十三弯。
渡口·渡公·骤艇
若有渡口的锦缎,黎明与黄昏错综光芒。
当艇摇荡至渡口,渡口上的鸡对着艇的身影啸鸣不止。
将艇儿泊此,艇与艇在渡口手携手,艇尖像唇对唇,随水音喃喃低语。“过渡啊!”在波光闪烁的河边呼叫,过渡者,沿着几级的麻石阶梯,顺着木板接驳小桥落艇。
如此的渡口曾为艇动心过,轻一点啊,因为脚踩中艇的梦。
渡公(撑横水渡船的船大)。
累了,无怨无悔。对艇缠绵不尽,用长长的竹竿撑艇(或用双桨划艇),秋色把身影笼罩。
蓦然回首,从来看不厌自己的艇。骤艇的激情不曾睡去,运载的激情眷恋艇上的两条木板……只留一个眼神在乘载者的脸,渡过来,渡过去,不管风吹雨打,每天又黑夜,倏然而轻松。
渡公,对河如对镜,影子和长竹作陪,高高举过头顶,竹上还有水珠滑落。渡过一生艇上的童话,如此早早晚晚坚守,一个渡公的姿态:微笑改变搭客的脸庞。
待人人都相同:称为亲切。
一只一丈多长的艇,徜徉河涌的水曲中,过河骤艇(横水渡船),不流年于沿途风光,穿过扑来眼前的瓜果,掠过醒来的村庄,岸的两边是一首咸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