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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军|在象外之象中寻找辽阔的空间美
——论陈惠琼散文诗的文体意识
更新时间:2021-02-22 作者:林延军来源:《名家名作》
【摘要】西关是陈惠琼重要的文学地理坐标。陈惠琼在自觉追寻散文诗创作的过程中,以其前瞻而高远的主体精神和独特的审美艺术,凸显其“精神论”“生命论”和“语言论”等极具个性特征的文体意识。通过对散文诗的创作与实践,陈惠琼建构着自己的散文诗文体美学。
【关键词】陈惠琼;散文诗;文体意识;建构;
若从1982年在《黄金时代》杂志发表散文诗处女作《小橙花》算起,陈惠琼在散文诗的芳草地耕耘已接近四十年了。在近四十年的岁月中,散文诗成为陈惠琼文学创作生涯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成为她一生的挚爱。
自20世纪80年代起,陈惠琼的散文诗文本常常穿梭在报纸、杂志和各种年度选本中,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散文诗这块芳草地中。截至目前,陈惠琼散文诗发表于《人民日报》等刊物,及入选《新诗百年纪念典藏——全球华人百人诗选》等选本100多部,主编《中国散文诗年选》等选本12本。散文诗集《西关写意》获中国散文学会“首届中国之魂”一等奖。她的散文还被选入《中国精短美文年选》等15部选本。从她的创作来看,单是入选有“百年”字眼的选本就有十多本,散文诗作品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陈惠琼锲而不舍地从事散文诗创作,不仅仅是为当代散文诗这座大厦添砖加瓦,从文学的角度来说,无形中她也成为一种文学现象。当代散文诗创作的缩影,引发广大文学爱好者对散文诗创作与规律、文体意识与构建等理论层面的探讨和思考。
一、追寻散文诗:一辈子依存散文诗炽热
西关是陈惠琼重要的文学地理坐标。她出生于广州西关大屋,人称西关小姐,业余好舞木兰扇、剑,下围棋和摄影,流连山水之间。从西关开始,陈惠琼的作品《西关大屋》《爬“趟栊”》《在信里踱步》《花开花城》《云山浦谷》《永庆坊写意》等有明显的岭南地域色彩。西关,那里有南欧建筑与广州特色的骑楼、广州传统建筑瑰宝西关大屋,还有两千多年前达摩从海上乘船登岸的“西来初地”,享誉古今的通商口岸“十三行”和百年华埠,西关大屋、永庆坊、趟栊门、满洲窗等地理坐标都成为陈惠琼散文诗写作的题材和意象来源。她要用笔,将西关的风情、世态、元素和记忆装进散文诗的世界里,用散文诗将它们一一呈现。她的作品常常在美学、哲理和历史的时光隧道中游走,用涟漪在体内的语言去书写悠久灿烂文化的西关风情,用哲理去感悟和体味人生,用审美的眼光去书写大自然的本色。
20世纪90年代,中国散文诗学会在北京鲁迅文学院举办“散文诗改稿笔会”,全国各地有六十人左右参会,陈惠琼从广州赴北京参加。在散文诗创作上,陈惠琼得到艾青、徐迟、柯蓝、杨羽仪等著名作家、前辈的指点,并啃嚼中外散文诗名著,由此形成她的散文诗风格。著名作家柯蓝在《一种执着的美——评陈惠琼散文诗》一文里这样回忆:“在北京期间除了有许多著名作家、诗人前来讲课,艾青还坐着轮椅来接见大家,对她们都是很大的鞭策和鼓舞。”
莫言说,任何一个作家的写作都是必须具有地方性、地域性,任何一个作家的写作都必须依赖着他所熟悉的地区、地域的生活。广东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广东为散文诗的创作提供肥沃的土壤。20世纪80年代,广东散文诗人前辈彭于最、柯原、郑莹、西中扬等牵头成立广东散文诗学会,1993年6月正式经广东省民政厅批准为社会团体,广东省作家协会为业务主管单位,由此形成了一支广东的散文诗创作队伍。如今,陈惠琼接过广东散文诗学会“掌门人”的重担近十年,继续擎起广东散文诗学会的大旗,加强与香港、澳门等地散文诗人、团体的学术交流与创作,努力构建粤港澳大湾区散文诗的写作生态圈。
陈惠琼常常说,不管世界怎么变,“愿当一朵追逐散文诗奔向新世纪的小浪花”,甚至承诺“一辈子依存散文诗炽热”。
二、散文诗观:在诗意内涵上下功夫
提起散文诗,学界普遍认为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标志着散文诗文体的界别与产生,从鲁迅创作《野草》到现在,中国散文诗已经走过一百多年的历程。但由于社会等诸多因素,散文诗这一文体游走在文学体裁的边缘,其理论与创作相对滞后,直到21世纪,散文诗的各种年度选本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陈惠琼认为,散文诗是语言艺术,散文诗的语言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审美个性,语言就是生命力。她认为,在散文诗与散文、诗歌等文体的区别中,诗就是诗,散文就是散文,散文诗就是散文诗,各有其语言。从创作观来看,散文诗的创作过程就是“寻语言”,即在诗意内涵上下功夫。
陈惠琼的散文诗《在信里踱步》中写道:“当你心中冉冉升起一面太阳,这里却撑过来一把月亮的伞,分开的泪像初夏的雨涓涓下流。轻而透明地敲打那段记忆,全然的感受竟忘记时空的流程。”这里将情愫写成升起心中的“太阳”,又将分开的难过意想为“月亮的伞”,将“泪”的语言比喻为涓涓下流的“雨”,从而打开“记忆”,在前面几个意象中,意境的代入与诗意的跳跃把语言的窗口视野打开,给读者创造了一片“空白”与“空间”的可能,仿佛这是跨越时空又流淌着体内血液的凄美。
三、散文诗文体意识与“三维”建构
陈惠琼是一位有着清醒散文诗文体意识的作家,更是散文诗编辑家。在探寻散文诗文体被边缘化原因的同时,她的视野又常常回归到文学范畴,用笃定的意识、生命的拷问和丰厚的诗性将散文诗的文体、语言、体式规范等推向文学的康庄大道,建构着“大散文诗境界”。从《西关写意》开始,陈惠琼的散文诗从内心深处,表现出散文诗虽是“小家碧玉”,也能登“大雅之堂”,并默默将散文诗的精神内核进行“实践化”,这与她的十几年从事“花城版”《中国散文诗年选》的编选工作有关。“花城年选系列”被称为“中国文学年度盛宴”,散文诗以独立的文体作为年度选本之一。每年她从全国上千种文学报刊发表的散文诗中精心挑选汇编成年度选本,为繁荣中国散文诗事业做出贡献。
从近四十年的实践看来,陈惠琼始终有散文诗文体的自觉性,凸显出极具个性特征的文体意识,即:文体精神论、文体生命论和文体语言论等三个维度。
第一维度是文体精神论。“散文诗是精神家园的软话题:生命美学、自然观、宗教心灵、法的精神等,通过愉悦的‘美’‘爱’让人上升香气,散发的气息和温暖越过思想的故乡,在苍穹辽阔无垠。”[1]在陈惠琼的精神家园中,散文诗是神圣的,是崇高的,是文学中的独立文体,它始终以其独特的美学魅力和风采在文学的康庄大道上奋勇前进。从20世纪20年代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开始,中国散文诗走过百年的历程。无独有偶,20世纪20年代,泰戈尔的《吉檀迦利》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从世俗中来,到灵魂里去。陈惠琼始终保持着一颗清澈、清新和执着的心,她认为,在散文诗的无限之上,让灵魂产生别样的感觉,让精神得以自由。
第二维度是文体生命论。陈惠琼在《生命是散文诗魂》一文中发表个人的散文诗观:“散文诗的自我,对生命情感的深度挖掘,是散文诗人永恒的本质,以其独特的眼光提出新的思想命题,并以新的艺术形式创新新的艺术境界。”[2]陈惠琼在《光明行》里这样写的:“搬运大海的喁语与歌吟,同样搬运生命的喧闹……向阳的出口,看见自身发出的每一道光芒。阳光往那里,便在那里呼啸。”她将大海拟人化,如人一样为了追寻光明,尽管耗尽生活的“喁语与歌吟”,也要像大海一样,披荆斩棘,去搬运生命的喧闹;而“向阳的出口,看见自身发出的每一道光芒”,则写出人生向往光明,寻找希冀的十字路口,生命的本身也是努力地发出每一道理想和光芒。
在文体写作建构中,陈惠琼比较推崇以生命的质感替代情感的虚弱,更应主动发挥生命这一命题的建构,这其中不仅是写作形式、写作技巧的创新,还是散文诗人的思想和艺术融为一体,这是散文诗文体的生命力和创新能力的相互统一。
第三维度是文体语言论。每一种文学体裁从出现到落地生根,都有其演绎的过程。同样,散文诗在理论建模、文本建构、体式规范、语言表达等方面也有其特征,而语言的表达力更能体现散文诗的艺术修辞。
陈惠琼虽是女性,散文诗语言的表现力却是大气磅礴、柔中带刚。如《花开花城——亚运写意》中的一章《去听水声》:“听水声,一种珠江母亲的声音,一种岭南的语言。”“一颗巨大的水珠,滴入广告牌的影子;滴入沿江古建筑的大使馆,滴入经典、微妙的沙面百年大榕树的长长根须中。”由“水”引出“珠江”“母亲”“岭南”的具体意象,水不仅是声音,还是岭南大地上的语言,语言是地域性共同的情感修辞,是生于斯长于斯的老百姓的共同乡愁。通过“听水声”仿佛在听“珠江母亲的声音”,从而将水声的境界推上一个由表及里的层次。
除此之外,陈惠琼认为散文诗的语言应有诗的意境、诗的跳跃,呈现出简洁、清新的美,让作者把语言柔出声音、柔出胸襟、柔出张力,从而彰显散文诗的意境美、哲理美、空灵美、空白美、空间美、诗意美等意象。陈惠琼曾在《散文诗味》中提道:“无论文学怎样地推送时代,散文诗韵味,是散文诗永远。”[3]
寓意深远、诗味浓郁的散文诗,处处散发出其语言的艺术魅力,昭示着其文体的先锋方向标,读者在“快餐时代”中便可快速感知“散文诗”文体带来的耳目一新,获取其精神食粮,它将在水花镜月中华丽耸立,在象外之象中带领读者翱翔,从而获取巨大的心灵慰藉和艺术审美。
参考文献:
[1]王幅明,陈惠琼.2012中国散文诗年选[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3:1.
[2]王幅明,陈惠琼.2015中国散文诗年选[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6:1.
[3]王幅明,陈惠琼.2014中国散文诗年选[M].广州:花城出版社,2015:1-6.
(载《名家名作》2021年第2期)
(作者简介:林延军,广州软件学院(原广州大学华软软件学院)党委宣传部副部长,助理研究员,广西师范大学教育硕士,中国写作学会会员、广东散文诗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著有《时光落地》等文学专著,曾有文章被人大复印报刊资料全文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