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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粤军之韦名

更新时间:2020-10-22 来源:广东文坛

作家简介:

韦名,广东饶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理事,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出版有《老街》《父子约》《山河映记》《车开花香》《家有芳邻》《高空博弈》等8部小说集。作品入选100多种文集及全国多地初、高中模拟试题。曾获《小说选刊》德孝廉微小说精品奖、《小小说选刊》年度优秀作品奖、《百花园》年度原创优秀作品奖、广东改革开放最具影响力40篇小小说奖等。


方寸之地的命运和深情

——从韦名小说集《老街》说起

□陈培浩

广东文坛有一批小小说的热心求索者,韦名是其中之一。小小说由于篇幅的限制,其腾挪空间比短篇小说还受限,真是名副其实的方寸之地。胡适认为短篇小说乃是一种横截面艺术,通过截面去结构叙事。事实未必如此,优秀的短篇小说除了截面式的构思外,一直在不停地推陈出新、创生可能。同样,小小说从形制来说似乎应该更微缩为一截面、一情境,但优秀的小小说作家,总致力于摆脱凝固的套路,使小小说从某个艺术原子发生裂变,在方寸之地展示出命运和深情。

韦名的小说集《老街》较为全面地展示了他在乡土与城市、官场与职场、亲情与世情多方面题材的探索。《老》多有可观者,就个人趣味而言,我喜欢其中那些超越于一般性的转折和讽刺,机巧之外有留白,并深入地透视了人心的驳杂和丰富、命运的辛酸和辽阔的作品。

毋庸讳言,小小说因其体量和形制而在通常的文体体系中居于不甚起眼的位置。这种观念基于这样的预设,即小小说篇幅太局限了,以至于在如此局促的空间中很难发展出足够的艺术可能性。不过,虽然文学理论并没有站在小小说一边,但时间却是站在小小说这一边。空间的去中心化和时间的碎片化是当代生活最重要的特征之一,碎片化的存在和高节奏的生存促使艺术形式也在发生着变化。特别是在移动自媒体和电子阅读兴起且日渐成为主流的背景下,当代读者的阅读耐心普遍衰退,除了专业读者和有专门阅读爱好者,能耐心读完一部长篇小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很多人甚至就是一篇一万多字的短篇小说也没有耐心读完。这种背景下,各种“闪小说”“微型小说”“袖珍小说”在移动自媒体时代大受欢迎,这无疑是时间为小小说提供的契机。

但是,时间在给小小说机会的同时也布下了陷阱,不能避开陷阱,便不能抓住时间提供的机会。这个陷阱便是定型化、套路化的思维。作为一种类比,我们不妨看看正火热传播的短视频(抖音、快手、火山等)。如果说以往的电影作品类似于视频领域的长篇小说的话,很多抖音作品就是视频领域的小小说,在一分钟甚至15秒的限制中,如何讲述故事,无疑是很大的挑战。很多抖音短视频发展了一种模式化的解构和翻转套路,并且相互套用,一招鲜,用到底。

必须指出,小小说与作为大众文化产品的抖音短视频并不相同。标准化、模式化是文化产品的重要特征,但创造性和探索性却是文学艺术作品的追求。因此,如果一个小小说作家自我定位是艺术创造的话,那么他就肩负着打破由转折、翻转、反讽构成的小小说叙事套路的责任。转折加反讽可能是小小说用得最多的技巧了。对套路不加反思地袭用对小小说艺术事实是一种伤害。在我看来,韦名的不少作品就具有在套路以外寻求创制,于方寸之地创造开阔可能的自觉。

《抽烟的父亲》写老父亲从农村来到城里儿子家居住,嗜好抽烟常将家里弄得乌烟瘴气,被十岁孙子指为“陋习”,要求“重新做人”。父亲只能每十几分钟便躲到阳台上过烟瘾,一不自在就嚷着各种不舒服。小说写主人公陪父亲坐公车去医院检查,一路上,“我”一直担心父亲会随时忍不住抽烟吐痰,父亲一清喉咙,“我”就马上拉住父亲的衣角。父亲忍到下得车来,迫不期待地抽起烟来,突然“我”听到父亲咳了一下,赶紧掏出纸巾,父亲还来不及接过“我”的纸巾,一口浓痰已经奔涌出来,落进了他空了一半的烟盒里。回程时,车刚靠站,父亲便迅速拉着“我”往人堆里挤。平素最恨人不排队的“我”尴尬得不行,上了车父亲迅速在车厢里抢座位。“父亲在一张双人凳子上坐下时,还不忘把右手放在另一个座位上,为我也霸一个座位。可说时迟那时快,父亲的右手还没在座位上放稳,一个小伙子已一屁股坐到父亲的右手上,痛得父亲‘哇’的一声叫唤。”小说的描写极其生动,但它的艺术魅力并不仅是生动。很多小小说有情节而无细节,有人物而无性格,有表层的故事冲突而无深层的精神冲突,而《抽烟的父亲》却有细节,有性格,有逻辑错位所结构起来的深层冲突。小说中的父子冲突不是孤立的,作者并未简单地使用城市/文明和农村/陋习这样的二元对立逻辑,而是深入到这种表层冲突底下更复杂纠结的东西:父亲虽充满“陋习”,但这是他农村生活经验使然,他虽然抢座,却又主动给其他老年人让座。跟他出一次门让已经被城市文明化的“我”一路胆战心惊,但父亲那种淳朴真诚、充满泥土气息的个性同样跃然纸上。它提醒读者,城市化虽然是社会发展的一般进程,但“城市”并不应有俯视“乡土”的精神优越性。而纠结的是,那些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耗尽气血把子女拱进城市的乡土之子一旦被裹挟进城市,却成了落伍过时、不合时宜的陋习携带者。小说由此而引人深思。我喜欢《抽烟的父亲》,它有趣有情也有思,它善于通过有限的情境而裂变出更丰富的思想信息。

我也喜欢像《二婆》这样的作品,方寸之间而安放了二婆一生的命运,命运背后又有着一个老辈女人的辛酸、坚韧和深情。小说中,二婆与二叔公初遇时的相杀相爱写得活灵活现;二叔公是个浪荡子,不顾一切辞了婚约而迎娶丧夫不久带着拖油瓶的二婆,却在婚后嗜赌好酒,在二婆产子时连个影子都没有。其后二叔公抛妻弃子过番去,在马来西亚重新娶妻生子,但在国内最艰难的日子里,二婆不断收到二叔公寄来的汇款。二叔公回来过,被二婆反锁在房子里,但二叔公终于还是走了,二婆没哭没闹,“深潭般的乌黑眼睛干枯了”。二婆弥留时,央女儿喊二叔公回来。

二婆最后的愿望是要二叔公抱着她。二叔公在马国太太的默许下,抱住了二婆。二婆干枯的双眼闪了一下,二叔公又捕捉到了两个深水潭,潭面绿波荡漾。

二婆走了,走时双手嵌入二叔公的手,任二叔公怎么掰也掰不开。众人七手八脚来帮忙时,二叔公止住了。一串热泪滚落到了二婆冰冷的手上,二婆的双手竟然缓缓地松开了。

这段描写极其动人。不仅在于恰当的修辞对强烈情感引而不发的捕捉,更在于作者在短短的篇章中有意地经营起历史的起伏和命运的波澜。在时间的巨流中,人们只见无数个体如一叶扁舟辗转而过,没有小说的显影,又怎见二婆这样渺小个体内在的辛酸、悲怆、坚韧和深情。就小小说而言,韦名虽未必每篇都能超越有限形制的规定性,但他却有着超越方寸之地的自觉探索。因而使表层冲突裂变出深层之思,使平面的人物获得了鲜活的性格,以小小说之小而大能触及历史命运,深能抵达人心内在的驳杂和深情。

一种文体成熟的标志就在于它充分地占有着其他文体不可替代的审美特质,对小小说来说,形制的小只是外在的特征,如何在形制的小中按动那个开启复杂性裂变的审美按钮,这可能是韦名小说提供的启示,值得每个小小说写作者深思。

(陈培浩,青年评论家,文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现代文学馆第八届客座研究员,潮州市作协主席。)


平民视角下展现独特的人性情怀

——简评广东小小说作家韦名作品集《老街》

□吕啸天

用小小说写出大作品,用小小说传播时代正能量是当代小小说作家孜孜以求的梦想与前行的方向。活跃在广东文坛近20年的广东小小说名作家韦名一直致力于小小说的创作,并且以“新官场小小说”的写作名闻中国小小说界。此次,韦名小小说作品新著《老街》由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作者以城市、乡村、老街、小巷等作为人物活动的场景,以卖菜大叔、修车老人、理发师、叔公、二婆、乡村父辈长者等一系列的平凡人物作为塑造的艺术形象,以平民视角去观察展现现实生活和人生之中独特的乡土情怀人性情怀。这部体现文学写作新题材、新手法、新风格的作品专集,内容余味悠长发人深省,展现了当代作家贡献创新创作文学文本的责任担当与文学情怀。

韦名生于粤长于粤,先学工,后学文,当过技术员,做过记者。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成为缪斯的信徒,在繁重的工作之余仍勤奋笔耕,著有小说集《高空博弈》《蓝蓝的天空下起雨》《水本无味》《家有芳邻》《车开花香》等,获第七届小小说金麻雀提名奖。现为广东省作家协会理事、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他的作品大多聚焦现实生活中的凡人凡事,以清新、朴实见长。其官场众生相系列小说人物刻画惟妙惟肖,被文坛称为“新官场小小说”创作的代表作家之一。

 小小说一定要想方设法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去表现无限丰富的生活内容、时代内容和社会内容,只有这样才能创造深刻隽永的艺术典型,把生活的丰富性寓于典型的艺术形象之中,这样才能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创作,也只有这样的创作才称得上有价值有意义。韦名作品集中《老街》这篇小小说就具备了这样的特质。历经岁月沧桑如美人迟暮般的老街突然来了两位不速租客:60岁的光头男人和30岁粉嫩如画的女人。老街人在猜测这对男女是父女还是夫妻时,男人和女人回报给老街人的是京胡、二胡、月琴、三弦演奏的《贵妃醉酒》《将相和》《长坂坡》《霸王别姬》《定军山》。神秘的男女用京剧征服了一街人,用表演给冷清的老街带来了亮色和暖意。穿插的一个细节是有一天老街失火,男人冲进火海救出一个女孩。再后来那如画女人白布裹身病逝了。老街的人才知道,男人曾经是教授,女人是他的学生。男人有才,女人多病,他们到过很多很多地方……作品以平民的视角展现了百年老街的生存场景、老街人的生活场景,教授与女学生的生命轨迹场景,独特而丰富,犹如他们的京剧表演一唱三叹,令人思绪万千,引发读者对于生存方式生存价值探求的无限联想。

小小说写作与任何精湛的艺术创作一样都不能只掠取生活的表面现象,任何感人的形象也不能只传达人们一时短暂的某种浮泛情绪,而是要深入生活的底蕴,揭示潜藏在艺术形象内部的生活潜流。韦名通过《老街》向文坛和读者展示了他在遵循艺术创作共性下对个性的强烈追求,也展现了作家深入生活潜心创作,追求典型性和独特性的可贵品质。《数星星》就是其创作的重要载体之一。《数星星》这篇作品以粤东客家农村为场景,作品以阿公、阿嬷的生活和感情为内容,以阿公下地干活回家必先沐浴更衣穷讲究和喜欢在虫鸣蛙叫的月夜数星星为情节和细节展开谋篇布局。作品在卑微中展现大义,在苦难中传递着生命的亮色与脉脉温情。这篇作品有着深厚的现实生活积累和厚实的艺术土壤,作品人物与情感真实可信。爱干净和穷讲究的阿公追求生的本源活着的本义,担责、乐观、谦和、正直、热爱。阿公“穷讲究”那是对生活的珍惜对生命旅程的自我珍重和呵护。阿公阿嬷“数星星”那是心中有梦想,在苦难生活中仍充满对美好的向往。作品塑造的这对阿公、阿嬷乡村农民艺术形象,在千千万万的乡村父辈中显得独一无二,具有很强的典型性,从而也具有强烈的艺术张力和示范意义。

评价一篇(一部)小说作品的艺术成就,我一直坚持三维论:第一是语言必须具有可读性与艺术张力。第二是追求作品的艺术性,要追求情节与人物的典型性。第三最重要的就是追求思想性,作品必须褒扬真善美传播时代正能量。小小说创作遵循此法,也是要追求可读性、思想性与语言的艺术特质。要实现这样的目标,需要作者具有丰厚的文学素养、丰富的生活阅历,还要有不断探索追求超越自我的动力、激情与勇气。艺术的探索、创作的探索,说到底就是自己向自己下手,自己否定自已。没有雄才大略、雄心壮志,没有果敢的勇气与毅力是永远无法实现的。韦名的《老街》延续了作家传统文化叙事的风格。语言讲究简洁,叙述平稳、不铺张,节奏有节制、不疾不缓,情节迂回精致,故事情节充满力度、温度和灵动性,诚恳、亲切、平易、朴实的字里行间总能蕴含着一种沉默的力量。韦名的《老街》以平民视角去观察演绎展示百态人生,以记录者观察者思考者的姿态,饱含着对人世间社会大千冷暖人生风霜雪雨沧海桑田的世态、情状、命运、发展、变迁等的书写,烟火生活市井人生和故土乡情中的系列人物都与众不同,作家尽力追求情节与人物的典型性,使这部作品具有强大的传播源动力与影响力。《老街》作品人物众多命运各异,作家在塑造这些人物的同时赋予了他们爱、追求、坚守与梦想。他们的爱是无比的强烈与执着,热爱家人、热爱生活、热爱美好的事物。收录《老街》作品集中的《二婆》主人公二婆临终前双手嵌入二叔公的手,任二叔公怎么掰也掰不开。二叔公一串热泪滚落到了二婆的手上,二婆的手终于松开了,令人百叹千吁。作家关注在传统文化形态变异中,不论是乡村还是城市,不论是没上过学在物质穷困中苦苦度日的阿公、阿嬷、阿婆,还是学富五车艺术超群的教授,他们对生活、生存,对美好情感人性情怀都带着执着追求。对爱的执着,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对人间温情的珍惜呵护,对人性情怀的守望相持,这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精神财富。这部作品人物典型情感饱满,思想感染力绵长,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已具备了具有穿越时空的力量。若干年之后回头再审读,这部作品依然具有应有的文本价值。

美国评论家罗伯特·奥弗法斯特曾经下过这样一个定义:小小说必须高度“浓缩”,富有戏剧性,完整地包含一篇普通短篇小说应有的情节。贾平凹在《白夜·后记》中写道:“小说是什么?小说是一种说话,说一段故事,我们作过许许多多的努力——世上已经有那么多的作家和作品,怎样从他们身边走过,依然再走——其实都是在企图着新的说法。”小小说与一切小说写作一样必需是世说新语。站在当下,我们也可把这些作品当成优秀的小小说范本来阅读。其给我们最大的启示就是要创新,要学会世说新语。从“新官场小小说”到“新乡土小小说”再到“新笔记体小小说”的写作,作家韦名正在不断进行题材的拓展和创新。创新是时代赋予作家的使命。如果说想象力是作家必备的能力的话,那么创新就是作家的一种责任。在当下和未来,放眼全球,每个行业都在进行创新。《老街》在新字上下了很多功夫,题材新、视角新、创作手法新,情节结构新,展现的主题新,给人启发的内容新。有创新内涵的《老街》也因此保持鲜活、朝气和健康旺盛的艺术生命力。

写作是体现作家存在价值的最佳的、也是唯一的方式。在前行的路上,已站在《老街》创作新纬度上的韦名定能贡献更精彩的全新文本,为广东、中国、乃至世界的小小说版图增色添彩。

(吕啸天,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佛山市小小说学会会长。)


小小说文体的新可能

——以韦名小小说创作为例

□雪弟

韦名近期的小小说创作,通过“浓墨重彩”“节外生枝”“泛涟漪”三个方法,将故事容量变大,为小小说文体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

在小小说领域,韦名是以写官场题材出名的。他对官场的叙述不是为了宣泄,也不仅是为了暴露,他是在客观地、冷静地观察和剖析官场,试图找到解决官场顽症的良药,这一点与众多以暴露和揭秘为核心内容的官场小小说有着本质的不同;另外,韦名在强调官场小小说可读性的同时,没有忘记对人物的塑造。《品茶》中的“老宋”,《品酒》中的“领导”,《1984年的北风》中的“郭大胆”等人物形象性格鲜明,呼之欲出。这一点也与众多以故事情节取胜的官场小小说有着明显的不同。此两点让韦名的官场小小说独树一帜,产生了广泛影响,不过,与创作成绩相比,我更看重韦名近期的小小说创作实践。我认为,他近期的创作为小小说文体提供了新的可能。

第一,篇幅变长了。近期,他发表的《龙须巷》《鹅飞时》《橘子真甜》《牛叔牛婶》《乌头姑爷》《红姐》等七篇作品,均在2000字以上,有三篇还超出了2500字。2019年,中国微型小说学会曾做过一个关于小小说篇幅的调查,共331人参与投票,其中赞成1500字左右的为155票,占47%;赞成2000字左右的为117票,占35%。以上数据表明,一部分人愿意接受2000字左右的篇幅,大多数人更愿意接受1500字左右的篇幅。可如果参照这个调查结果,韦名的这些作品恐怕就不属于小小说的范畴了。那么,我们该如何看待韦名在创作篇幅上的“越轨”呢?

首先,我们要看1500字或2000字的限定是怎么来的?超过了限定会对小小说文体造成伤害吗?其实,关于小小说篇幅的争论由来已久,而且一直没有定论。有人认为,这种分歧不利于小小说文体的发展,我倒是觉得,正是这种分歧,让小小说得以自由地生长,从而推动了文体的繁荣。当下文学期刊发表的短篇小说多在5000字以上,以此观之,韦名的创作篇幅依旧在小小说的规范之中。

其次,我们要看这种篇幅上的“越轨”是否有必要?看一看删减到2000字或1500字内,作品的容量是否缩减了,作品的精气神是否还在?倘若容量没有减少,精气神还在,那么,无疑这种“越轨”是没有价值的,无效的。反之,则是有效的,有价值的。现以他荣获《百花园》2018年度优秀原创作品奖的《龙须巷》为例略作分析。《龙须巷》2658字,写的是饥饿年代,几个孩子偷豆箍被抓后去劳动改造的故事。依照这个故事核,可以把作品中两方面的内容删掉,一个是龙须巷的来历,大概250字;一个是对警察迷瞪眼的描绘,大概300字。删掉之后,就回到了35%的人所赞成的2000字左右。从故事情节上说,也没啥变化。但删掉了警察迷瞪眼“先是一瞪,再是一吼,然后是一拍”的办案狠招,人物神采就黯淡了,人物性格也没那么鲜明了;删掉警察迷瞪眼打日本鬼子落下伤疤的交待,容量就减少了;删掉龙须巷的来历,作品所竭力呈现的“民风淳朴”这种精气神就失去了依托,立不起来了。由此可见,韦名这篇作品在篇幅上的“越轨”是必要的,是不可删减的。其他作品亦是如此。

第二,随着篇幅变长,容量变大了。诚然,在2000字左右、甚至1500字左右的篇幅内,韦名同样创作出了容量较大的作品。如《葬石记》(刊于2011年12月4日《南方日报》,1953字),作者以雨花石为道具,通过行动和语言描写,惟妙惟肖地展现了一位战斗英雄的精神风貌。不仅如此,作者还借助老张头对老李头的潜在影响,细腻地描绘了和平年代中一位老人的情感渐变过程,这样,作品就经由战斗英雄对战争的反思,从外在的光环和荣誉转向了对普遍的人性的深入探讨,老李头这个人物也就具有了历史厚度与人性深度。那么,韦名在篇幅加长的过程中,是如何把容量变大的呢?

一是采用“浓墨重彩”法,详细铺叙故事。如在《龙须巷》中,作者本也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龙须巷这个故事展开的场所,但他并没这样处理,而是花了250字,较为详细地铺叙了一个龙须巷来历的故事,从而把龙须巷的历史、文化以及神秘气息全展现了出来。

二是采用“节外生枝”法,着力增加故事。《龙须巷》中,作者在介绍警察迷瞪眼时,用了这样的描述:“是一名胖警察,话不多,长着个刀疤脸。”接下来,是详细地铺叙警察迷瞪眼的“狠”。本来,这样衔接也是非常自然的,可作者偏偏在这中间加了一句:“据说是打日本鬼子时落下的伤疤。”何必节外生枝,加上这句话呢?一个可以提供警察迷瞪眼“狠”的行为的依据,另一个为读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三是采用“泛涟漪”法(或叫“留余音”法),力争拓展故事。“泛涟漪”法是指以相似或相近的元素延展情节的链条,充实、拓展作品的内容,并给人留下诸多回味的空间。这里主要是指在作品结尾处又顺势带出一个结尾。如在《快手七婶》中,写到“七婶因工作出色,后来成了全县有名的全科医生”时,完全可以结尾了,可作者又带出一个结尾:“出了名的七婶却执意和三队长结合在一起,就像当年执意和七叔离婚一样,毅然决然的。这是后话。”通过“这是后话”的方式交待作品中人物的命运,虽然故事没有展开,但内容无疑拓展了,并带给人丰富的想象。

(雪弟,现任教于惠州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广东小小说学会常务副会长、惠州学院小小说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