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春前，我换上了白色的防护服

夜是凌晨的黑，身体是灯下的白

守在高速口，脚下的路有些迟疑

甚至缄口不言，所有车灯开始双闪

占据着那些安静与不安宁

我们相互对视，抱紧一条河流

记下车牌号、身份证号，测量体温

然后，挥手进山

2.

第四个深夜后，习惯了时间差

除了我，还有身边的他们

都是没有名字的志愿者

我们偶尔也会说起疫情与庚子年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座城市

只是没发觉，许多光线都避开了

一场暴风雨，还有我们的想象

多年后，给孩子们讲起这段往事

那是一个开满白色花朵的春天

3.

回到家，我多看了几眼门牌号

这让我有种特别强的归属感

门口的灯光照在春联上

年关将过，字迹却还没干

今夜，必定又下了一场雪

这尘世间，还有多少声音

被藏了起来，我们都洁白面对

4.

趁着轮值时间，我翻开了微信

让我再次陷入恐惧与沉思的

不是每日上涨的确诊数据

而是一位去世湖北诗人的链接

六年前，我们在安徽谈过乡愁

此次，他经武汉至荆门

成了永久的游子诗人

他的乡情成了自己的墓志铭

我的乡情呢？不足悼念

5.

有一天，我终于看得清澈

戴着口罩，就像在守望一方净土

有一天，穿着红色马甲的人

随处可见，不同的声音正在填补

这座城市的空白与风暴中的裂缝

清洁工、医护、社区干部、教育者

有一天，我们把阳光摆在路上

铭记这段掸去尘埃的历史

6.

半个月后，我回到了学校

我的第三个抗疫阵地

封锁了路口，这条路越来越长了

走进这里，防疫的回声很大

我需要一束光，无暇赞美和畏惧

学校决定升一次只有我们的国旗

我们依然安静地肃立着

依然能看见孩子们纯真的脸庞

像紫荆花那般灿烂，开满校园

7.

一个多月后，隔离的地方渐渐打开

封锁的路，慢慢归来

配合社区张贴的那一则安民告示

还在。亲人们回到离开的地方

朋友们第一次传来逆行后的图片

我们像在一场梦境中醒来

跪向有神灵的方向，感恩活着

我们一直都在这个春天行走

像一次奔跑着的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