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共产主义奋斗的事业中，有多少工作需要我去完成，而我做的又是多么不够呵！”

日头偏西了，水面上留下了欧阳海长长的身影。他急忙扛起竹子朝连队走去。刚爬上一道土坎就听见背后有人喊叫。回头一看，河那边的一间房子上冒起了滚滚黄烟。

“失火了？ !"欧阳海吃惊地喊了一声，连忙扔下竹子，飞快地朝着冒烟的方向奔去。

一间单独的土墙草顶的房子正被浓烟包裹着。几个妇女、小孩站在旁边大喊大叫，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孩对着草房大声哭着：

“婆婆呀，婆婆呀1 ”

欧阳海一听，心里明白了：房里边有人！他象箭似的一步窜进门里去。

满屋浓烟使得欧阳海什么也看不见。他焦急地四下里寻着，大声在屋里喊叫着：“有人吗？快出来呀！……婆婆！……

屋里没有回答的声音。

欧阳海在屋里摸了一圈，沒有找着婆婆。他抱着两床棉被跑了出来。

小孩还在哭，还在喊婆婆，欧阳海跑过去说：

“小兄弟，别哭，你婆婆在哪里？"

小孩急得讲不出话来，只把手往屋里指了指。欧阳海又往门里冲去。刚到门口，只听轰的一声，浓烟变成了明火，烧起来了，两个妇女赶过来死死拉着欧阳海喊着：

“去不得呀！大军同志……"

正是“大军同志”这声喊叫，使欧阳海浑身是胆。“要迎着烈火冲上去”他脑子里飞快地掠过了这样一句话，一甩手，又窜进烈火中。

“老婆婆，你出来呀！……”

看不见也听不见，欧阳海被呛得连气都不能喘了。忽然，从已经燃起来的楼板上掉下来一个口袋：人在楼上！

楼，只是在土墙的半腰上搭起的一层木板，有一人多高。欧阳海哪顾得及找梯子，他平地往上一跳，双手扳住楼板就翻了上去。模模糊糊看见有个人躺在那里，大概已经被浓烟熏昏过去了。他连忙脱下军上衣包住老婆婆的头发，背起她就往下跳。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和勇气，欧阳海居然背着老婆婆从六七尺高的楼板上跳了下来。等他冲出门口的时候，在地里干活儿的年靑人都赶回来了。

有的泼水，有的抢救东西。欧阳海提起一桶水，把全身淋得透湿，转身又爬上楼去。他把烧着的木板撬了下来，一块一块地扔到屋外，这样，渐渐阻止了火势的蔓延。十来分钟以后，火才全部扑灭。

屋架烧掉了一半，茅草屋顶全被火燎光了。所幸的是屋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救了出来。老婆婆坐在地上望着被烧的房子正在发楞，只听得生产队长指着一个口袋对大家说：

“乡亲们！黄婆婆为了队里的这袋优良麦种，不顾性命往火里闯。现在房子烧了，大家说怎么办？”

“给她老人家砌新屋。”

“对！说动手就动手。队长，我屋里还有点料，先给黄婆婆用吧。我这就去拿来。”

“要别的我沒有，砖还有一些。黄婆婆,你等着，我这就去挑。”另一个社员说。

“行啦，盖房子，凑材料，这个任务我们贫协小组包了!”

黄婆婆站起来说：“不能呵！队里信得过我，把种子存在我屋里，这回差点把它糟踏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哪能让大家 给我砌新屋？不能呵!”

欧阳海听到这里,心里麻酥酥的。他对自己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房子起了火,她不搬箱子不拿被褥，一心只记挂着公家的种子。社员们也都把黄婆婆的困难，当成自己的困难，情愿拿出自己的材料为别人砌新屋。这都是多么可贵的品质呵！他深情地望着黄婆婆和周围的社员们，“这就是我们的公社社员！他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紧紧地和人民公社的利益结合在一起，集体劳动使他们彼此都成为亲人了。”

社员们吆喝着替黄婆婆盖起房子来，忙乱中忘记了救火的战士。欧阳海带着激动的心情悄悄过了河，又扛起竹子往回走。一摸衣兜，那本《红岩》不见了，大概是刚才救火的时候弄掉的。他想回去找找，又怕别人拦着他问姓名、道感谢。——这在欧阳海来说,是最不自在的处境。不找又舍不得。那么好一本书，人人都抢着看，还是周虎山书记送的哩！他回头看了看，社员们正七手八脚地来回忙着，有的人已经爬上了墙。他心里说：

“不能单从发展生产这个角度来看待我们的人民公社，公社给入们的思想带来多大的变化呵。如今一个老婆婆也从独家独户的小圈子里走了出来，遇事都能为集体着想，为公社着想。这种思想上的变化要比生产上的丰收更为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