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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刚:裹挟在性情中的婉约和犀利
——林小冰散文赏读
更新时间:2018-11-07 来源:广东作家网
“真性情”是散文的灵魂,能够以真挚的情感驾驭、裹挟婉约或犀利的思想、韵致,实属难能可贵。以此为基调,林小冰的散文所显现的卓然思考、新颖角度以及超越凡俗的智识更应勖勉。
没有个性的作家是模糊的,没有特点的作家是凡庸的。
偶然接触作家林小冰的散文,无论是其已出版的《岁月的皈依》,抑或散布于报刊之上的作品,裹挟在浓酽情愫中的婉约和犀利都会扑面而来。
散文是用文字说话并拓展人生的艺术。而说话必会内蕴叙说者的情感和意旨,但无论感情是隐是显,意旨外射或内敛,都需借以特定的方式、风格予以传达。作为一位女作家,在林小冰散文创作情感和意旨自率真向含蓄“进化”的过程中,彰扬出作者纯粹淋漓的真性情,凸显出婉约或犀利的风韵。林小冰的散文大致呈现出三种性状,情感性、叙事性与思辨性。厘析她的散文,能够感受到苏轼“天真烂漫是吾师”的率真,能够发现常建 “曲径通幽处”的蹊径,能够体悟佛家“明心见性”后的机敏,以及“见瓶水之冰而知日月之寒”的哲思。梳理剖析,各有千秋,各显风致。
孤静的灵魂最能真实地对白天地人心。我不惮以“孤静”揣测作者的处世状态,但林小冰关于亲情、友情的篇什的确渗出了缕缕清凉浓酽的情愫,且于清凉中蕴涵着刻骨入髓的真爱。《撕裂的疼痛》承载着“撕裂我终身疼痛”的母亲的“气话”以及作者的“误读”。但当“我”从清凉中清醒而复归理智时,“血淋淋的划割”催生了“我”的忏悔。透过一时所感的所谓“内伤”,林小冰体悟到了母亲 “气话”中蕴含的那份对女儿最最纯粹的爱。《想念我的小堂哥》是一篇童年自由无羁的生活素描,堂兄妹两小无猜的童年影像那样温暖、熨帖。小堂哥的“跟班”已为人妻人母,呵护她、携她疯的小堂哥也搬走了。于是,昔日的温暖,清凉成无奈的怀想,“被成长揉皱的日子”变成了一个个惋惜的句读。清凉婉约的情愫,又何尝不是裹着一种深沉的,欲说还休的无奈,无意却疏离的怀恋。
在粤东作家的印象中,林小冰是一位我行我素的低温女子,芬芳淡淡,独自盛开,不惹尘世,简洁明了,静影沉璧。但浏览她的散文,笔者以为她属于时而从诗经中走来,时而在宋词中踯躅,时而独自徜徉在民国雨巷,时而又在佛前;两眼低眉,双掌合十的女子。或者,恬静地捧读书卷,闲坐写字,或者品茗望窗,悄然思量简单或烦扰的家常世事,但总是不动声色地淡然安静着。
阅读林小冰的散文集《岁月的皈依》,其犀利睿智的思辨不容小觑,这大概得益于她嗜茶好静淡然独处的缘故。像别的女作家一样,爱情与婚姻是林小冰散文关注的主体。但不同的是,林小冰的文字多了脱俗的超迈以及激越的思辨。从《长发为君》的“流行的不一定适合自己”,到《红玫瑰花开》“有些东西,喜欢了就会倾心一辈子”。从《小胸也美丽》中的“女人的美和胸大胸小没有必然的等同关系”,到《烟与爱》中的“一旦沾染上爱情二字,女人还是受制于男人”等等,无不映射出作者独立的思考。倘若再读 《那个适合你的人》、《成全一个男人》、《男人结婚需要多少历程》等篇什,其大胆的文笔,针针见血的犀利,尤其是张扬女权、颠覆男权至上的叛逆式洞见,不仅赢得了女读者的掌声,甚至在理直气壮地搅扰着男性固有的男权优越。因为对爱情与婚姻独特的叙说和解读,林小冰被人民网强国博客授予 “博客之星”、“2007十大魅力女博”荣誉称号,并被人民日报社网络中心授予“责任中国之2008十大最受关注博客”。由此,读者视其为 “情感专家”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国维认为:“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
固然,林小冰的散文不舍小情调,但她在尽力回避脂粉气;虽亦难免小女人的孤影自怜,闲愁小恼,但她在寻找婉约背后的机智、辽阔;纵然她生就女儿身,但心比须眉烈。所以,她的散文处于唯美机警与自然朴素,追求理性与眈于感性的探索之中。
写诗和散文诗的林小冰后来转向散文创作,这与诗歌的感情喷薄,散文的理智从容相关。而理性的冷思考往往会因诗性的驱遣,使文章如煲汤一样浓酽、醇厚、老辣、深刻。基于此,林小冰的散文温润但不媚俗,传统却不拘老套,锐利而不尖刻。同样是爱情婚姻题材,她能从众人漠然视之的细节发现令人吃惊引人长思的命题。诸如“这世上能娶到自己所爱女人的男人, 凤毛麟角”、“一个女人只有拥有家庭和社会两个舞台,才能全面绽放你的光彩和知性。唯有如此,才会得到男人的尊重和宠爱。”再者,像“男人适当的退步,其实是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和“不爱大人物”,都不同程度地击中了世俗的软肋。“文以载道”是中国散文的传统,林小冰的“出格”是女性作家思想独立、觉悟乃至诘问世俗的“袖剑”,出无常规,发人深省。这让我倏然想起既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地婉约,又有“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般豪壮的李清照来。
值得注目的是林小冰的游记。许久以来,游记类散文往往堕入流水账式的空泛叙述、空发慨叹、老调重弹的窠臼。如此,自然皮相雷同,新意乏陈,味同嚼蜡,难以卒读!在这一点上,青年作家林小冰清醒而自觉,她在刻意回避诸此弊病,这正是“创作”本有的题中之意。不仅如此,林小冰的游记散文更有一种不让须眉的大情怀乃至厚重的忧患意识。《江牡岛上无江牡》虽是一篇采风游记,但林小冰笔触所及的肯肇并非“游”,而在“思”,不是“颂”而是“问”。她以叙夹议叙中蕴情,既彰一岛之风情,更关“岛主”——江牡树“匿踪”之忧患,在笔用春秋、虚实互辅中抽象出生态危机的大主题。另一篇散文《夕照漫笼赤石寨》则借对赤石古寨的历史挖掘,从凝固的历史提炼出海疆人无惧匪寇护卫家园的悲壮情怀,并由此引出对当下我国蔚蓝疆土安危的现实关照。作者以纵撗捭阖,穿越古今,浓淡相和,疏密有致的笔法铺展出一篇古朴厚重以史照今的历史文化大文章,令人回肠荡气,如嚼甘榄。一位编辑的如是评价:此文“落笔从容,脱离了一般游记的套路。写得大气,思想有广度,有深度”。对此,笔者深以为然。
“真性情”是散文的灵魂,能够以真挚的情感驾驭、裹挟婉约或犀利的思想、韵致,实属难能可贵。以此为基调,林小冰的散文所显现的卓然思考、新颖角度以及超越凡俗的智识更应勖勉。
林小冰是一位日臻成熟的散文作家。在此过程中,能够将女性“小我”的情感“进化”到“大我”,为文章旨意提供更为丰沛的细节支撑,并使质感的词语更细小、更具动感和张力,这对散文创作颇为关键。林小冰近期刊发的一些散文告诉我们,她正在自觉而努力地克服或许尚存的某些破缺。
贾平凹说:“人道文道,妙微精深”。性情也理性,婉约而犀利的林小冰只要持续修行,在散文探索中走出更宽、更远路子的时间将不会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