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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文学空间|李衔夏《加缪的人间》分享会
更新时间:2018-08-27 来源:广东作家网
8月26日下午,李衔夏短篇集《加缪的人间》小说分享会在广东省作家协会岭南文学空间举行,活动由省作协文学院作家世宾主持,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教授、研究生导师伍方斐,教授申霞艳,广州市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青年学者、专业作家李德南等评论家以及青年作家、文学爱好者共20多人出席了分享会。
主持人世宾在介绍分享会背景和目的时谈到,李衔夏是新近冒头和比较活跃的85后青年小说家,是省文学院的签约作家,举办此次分享会,主要是从他的新书《加缪的人间》出发,让评论家和读者们谈谈对李衔夏小说的看法与意见建议,把脉促进。
青年评论家李德南认为,广东青年小说家中有好几个比较注重思想性的作家,比如王威廉、蔡东、李衔夏,但他们彼此的思想体系又各有不同,王威廉属于社会学体系、蔡东属于生命学体系,李衔夏则偏于哲学体系。李衔夏小说最大的特点是充满想象力,经常会冒出一些奇思异想,而且比较注重文体的探索和创新。但李衔夏在嫁接思想与小说的过程中,做得还不够圆润,在对世界、时代、现实生活的观察与洞见方面还有待加强。另外,李衔夏在小说中进行思辨推演时,偶然性太多,削弱了作品给读者的可信度,比如《加缪的人间》这个短篇,男主角想要自杀,但又发现自己得了绝症,后来还中了五百万元彩票,小概率事件密集地呈现在一个人物身上,令人难以置信。
申霞艳教授认为,李衔夏是个有想法的作家,大多数作家的作品读完了根本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而李衔夏小说的思想性是很凸显的,至少说明他对自己的创作是有清晰头脑的。但李衔夏过多地描写死亡主题,略显轻率,用死亡来处理人物结局也属于偷工省力的表现。如果想要在小说创作道路上走得更远,就应该更多地打造故事、关注现实、切入生活、反映时代,可以像蔡东那样学会把思想的观点内化于小说,润物细无声,不要让评论家和读者抓得住作品的尾巴。建议李衔夏在追求与别的作家写得不一样的道路上不要刻意地创新,不要面面俱到地创新,应该像《包法利夫人》和《安娜·卡列尼娜》那样把创新建立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每个作品只需要有一点点创新,这样反而能更容易被读者理解接受。
伍方斐教授认为,李衔夏是一位有大抱负的作家,也比较注重作品的思想性,这是值得肯定的。但比如《加缪的人间》的后记中,李衔夏认为自己的哲学思想对存在主义是有突破的,但他缺乏系统专业的哲学教育背景,平时主要靠阅读自学,其实很多观点都是比较陈旧的,甚至是二三流哲学家都已经谈老谈烂的命题,这些在哲学阅读资历较深的人看来是不成熟的、经不起推敲的。建议李衔夏在自己的小说中首先要做好小说家的本分,加强对日常和现实的关注。在进行思想型叙事的道路上,可以多学习卡夫卡和王小波,多让小说的人物发声,使小说中的思想更加深邃、内化、成熟、柔软。
博士后、评论家唐诗人原本是要出席分享会的,但活动临时调整了时间,与他的另一个活动冲突了,他专门为分享会撰写了一篇评论发言稿,在分享会现场请人代读。唐诗人认为:李衔夏的写作不是纯粹讲故事,而是把讲故事作为一种思想的演绎过程。在讲故事与思想演绎这两者之间,李衔夏糅合得很精彩。在作者不沉滞、比较鲜活的语言风格作用下,一种本来因为偏重内心叙事会显得沉闷的“存在主义性质小说”,反而显得活泼、有趣,这是很难得的一个叙事能力。李衔夏的小说从情绪、文化、思想、科技等命题中创造出全新的故事情节和营造出幻想的文学氛围等。如果纯文学要发展,要与各种类型小说、与电影、新闻报道,包括与哲学叙事、社会学叙事等等区别开来的话,这种思想型叙事或许是一个很有前景的未来小说类型。
现场,邹业本、贾飞、麦焕琼、汤炎忠、王又锋等青年作家和文学爱好者与三位评论家以及作者李衔夏进行了互动交流,提出了不少问题和建议。活动氛围热烈活泼,大家畅所欲言,交流深入而充分,火花激越绚烂。其中,为回应读者关于创作经历的问题,李衔夏介绍了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他认为文学首先与天赋无关,要成为作家第一靠勤奋,天下文学,唯勤不破。
最后,李衔夏简要阐述了自己的小说观。在李衔夏心目中,好的小说应该是拯救小说的小说。这些年一直流行底层文学、底层小说的概念,但李衔夏认为,对于小说家而言,真正的底层和弱势群体首先是小说本身,小说面临着电影、电视、广播、动漫、游戏等新艺术的冲击和挤兑,随时走向灭亡,所以小说家的第一使命,应该是拯救小说,为小说找到能够继续存活、发展下去的理由和凭证,就像手表面临手机的冲击,它找到了以象征身份来继续存活一样。李衔夏认为,要找到拯救小说的方式,就必须先找到小说区别于其他艺术的本质特征。在李衔夏看来,那就是语言。小说的故事、人物、结构、情节、细节都是可以毫无障碍地被电影电视剧改编过去的,但语言不行。比如鲁迅写过一句话:“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别的艺术无论如何改编都是无法达到这句话在语言层面上的意境的。李衔夏认为,小说的价值在于语言,而语言的意义在于在创造和革新的过程中,改变读者乃至人类的思考习惯、思维模式,从而改造世界。李衔夏最认可自己的身份还是小说家,而不是哲学、思想之类的,他试图突破思想的时代性,归根结底是要为小说的永恒性服务的。太阳底下无新事,哲学不同于小说可以天马行空,它探讨的是人的思想规律,要创新几乎不可能,近两千的西方哲学发展史不过就是柏拉图的注脚罢了,包括存在主义思想,早在古希腊时期已经有了。李衔夏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中国儒家古老的关系哲学现代化、系统化、理论化。李衔夏认为,和盘托出是最深邃的沉默,因为人不可能百分百表述自己的想法,所以他虽然说出了很多,但他没说出的更多。看一个作家的发声,不能仅要看他说了什么,还要看他没说什么,尤其是本应说什么而没说的什么。李衔夏认为,他在偶然性上做得还不够,因为生活永远比小说狗血,他希望在符合生理和物理规律的基础上探索可能的空间。书名选用了短篇《加缪的人间》的标题,既是一种致敬,也可以说是一种隐隐的跃跃欲试。加缪让人类认识到世界是“荒谬”的。而当所有人都认可加缪对世界“荒谬”的判断时,这本身又是一种荒谬。李衔夏认为,如果还以“存在”和“荒谬”来看待他的小说,这正是荒谬的存在。(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