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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作家的低级错误
更新时间:2016-09-20
当代作家和现代作家的作品究竟谁的成就更高?学界一直争论不休,至今尚无定论。在笔者看来,这样的问题最好是交给时间这位最公正的批评家来评判。但倘若将当代作家和现代作家作为两个方阵来同台进行PK的话,当代作家在学养和文字功底上的捉襟见肘,却是有目共睹,谁都无法掩盖的。在现代作家中,像鲁迅、张爱玲、沈从文、周作人、老舍、钱钟书、巴金、林语堂、梁实秋、冰心等作家(除了像沈从文这样极个别的作家不会外语之外),当代作家中几乎很难找到可以在外语上与其抗衡的。而即便是不会外语的沈从文,其在汉语上所表现出的天赋,也是许多当代作家始终无法企及的。阅读现代作家的作品,总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尤其是他们独具个性的创作风格和语言特色,无不让人如嚼橄榄,回味无穷。但在阅读某些当代着名作家的作品时,笔者却常常有一种内心添堵,难以下咽的感觉。即便是某些曾在国外林林总总的大奖和国内的茅奖、鲁奖上金榜有名的着名作家,其文化的素质和语言文字的修养,可说就像是篾条串豆腐——提不得。
某位以“文化大散文”暴得大名的作家,以专门撰写一种虚假煽情的文字蹿红于文坛,以致被加封成为了所谓的“大师”。而这位大师的技能,就像是“能飞不能上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的梧鼠,除了能够迷惑一大批文化素养并不太高,热衷于跟在其屁股后面瞎起哄的粉丝之外,其作品本身并无多少高明之处,但为了显示其身手不凡,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位本身并不具备小说创作才能的作家,甚至不惜自己为难自己,于日前出版了一部长篇小说,该小说除了讲述一个类似于花木兰女扮男装,老掉牙的弱智故事之外,其语言和古代文化的素养,甚至到了荒诞不经,令人错愕的程度。在这位作家的笔下,那位并没有受到过多少文化的熏陶,认认真真地读过多少诗云子曰的女子孟河,却处处横扫千军如卷席,没有哪一个男人的文化知识和写出的文章能够与之相比。这位就像琼瑶电视剧中的还珠格格,侠肝义胆,古灵精怪的女孩,常常令满朝文武,甚至皇帝的大脑完全失灵,他们没有谁不曾领教过孟河的厉害。在这位作家的笔下,孟河的手中,仿佛就像掌握了一个随时可以操纵别人大脑的遥控器,只需略施小计,就可以骗过所有白痴一样的考官,随便冒名代考,也能考一个天下第一。在小说前面,作家写道:“孟河知道自己学懂了,深浅冷暖,全在心底,不必考试。那次‘淑女乡试’夺魁,只是随手折柳(笔者按,本文中的着重号,均为笔者所加),一点也不意外。那个‘夺’字不准确,因为那些小姐都不行,不存在争夺对手。只恨那次乡试只限女子,如果男子参加,结果也不会太差。”在当今,越是没什么文化的作家,越是喜欢在自己的作品中装得很有文化,卖弄假古董。“折柳”一词,最早出现在汉乐府《折杨柳歌辞》中,诗中有“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这样的诗句。据《三辅黄图·桥》中说:“灞桥在长安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从此,折柳就成为了送别和赠别的代称,并衍生出了成语“霸陵折柳”。在《冰河》中,该作家描写的孟河“淑女乡试”夺魁,与折柳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这位“大师”把在古诗文中具有特定文化内涵的“折柳”,稀里糊涂,张冠李戴地理解成了“小试牛刀”的意思。
因为文化的根底太浅,在这位大师的小说中,只要涉及到古代文化方面的知识,往往就会阴差阳错,无法掩饰地露出馅来。小说中,有这样一段心理描写:“孟河当然知道,所有的考生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她又成功地猜度了考官们的阅卷心理,把几句自创的格言放在几个关键地方,再跟一些合辙押韵的老套排比,随即增添了语言色彩对比,细看循规蹈矩。这样的试卷,要被埋没是不可能的,但她却无法判断本届考官的感应能力,因此没有十足的把握。更让她感到两难的是,既然下此决心必定要夺得鳌头,但是一旦夺得鳌头,一大堆麻烦事情就会接踵而来。金河和老丈能不能如约赶到?又怎么说服金河接受这么个意外大礼?万一露陷又如何逃脱?……”这位大师在写历史小说的时候,其思维简直就像今天的那些抗日神剧,仅凭向天空扔几个手榴弹,也可以炸掉日本鬼子的飞机。其哪里知道,我国古代的科举考试,从来都有一套严格的选拔制度和规定,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并非就像《冰河》中描写的,如同乡下农民赶集一样,挑着个担子就能随意进城,考出个状元。在唐代,参加科举考试的人,往往都要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地延请当世的名流向主考官推荐奖誉,才能获得考试的机会。宋代的科举考试同样设有严格的限制。参加考试的士子,礼部考试合格后,还需由皇帝亲自出题殿试复审,然后再分五甲放榜,授予官职。在清代,科举考试更加严格,考生在考试之前,为了取得科举考试的资格,首先必须参加童试,合格后的考生,才能进入下一轮的科场角逐。该大师连这些基本的文化常识都不具备,以为古代的科举考试就像花木兰替父从军一样,换一身男人的衣服就可以直接上战场,或者就像茶馆酒店一样,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出。这位大师根本就不懂得“鳌头”究竟表示的是什么意思。在我国古代,在皇帝的宫殿门前的台阶上,刻着一个巨大的鳌鱼浮雕,科举进士发榜时,只有状元才能站在鳌头上迎接放榜。让一个状元独自占在上面享受巨大的殊荣,这是古代科举考试特定的最高礼仪。孟河究竟有几个脑袋,居然要想夺得皇宫里的“鳌头”?更为狗血的是,小说中的皇帝居然还带头搞计划生育,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其女儿不仅爱上了女扮男装的孟河,而且还与孟河成为了莫逆于心的好朋友。她兴奋地对孟河说:“你是说,你来找父亲的时候,顺便拐到考场,玩了一把,就考中了状元?这真是: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在这位大师的笔下,古代科举的考场,简直就像是溜冰场,不管是男是女,大人还是小孩,进来的都是来玩的,只要穿上冰鞋,就可以任意在里面左冲右撞,High翻天。这不,皇帝的女儿在欢送孟河时,还特意为忽悠了皇帝和满朝考官的孟河在码头铺上了红地毯。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一个古代的乡间小女子,享受的却是当今西方国家元首的规格,或许这位大师误以为,铺红地毯就像大街上的小贩摆地摊一样,随地都可以乱铺乱摆。
在当今的中国文坛,一个作家出了名的最大好处就是,无论其怎样乱写瞎写,都不愁发表和出版,并且哪怕是明明知道作品中有明显的讹错,那些出版社和杂志的编辑们都根本不敢随便修改这些大牌作家的稿件。即便是写得再差,在这些作家的作品研讨会上,照样会是好评如潮,掌声一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受到过度的宠爱,某些大牌作家才会目中无人,其作品中的毛病才会越来越多,最终无人敢说。汪曾祺先生说:“写小说就是写语言。”以笔者对当代文学长期的阅读和观察,许多在中国文坛上如雷贯耳的着名作家,其小说的语言,可说是非常令人失望的。许多作家连其笔下的文字的基本意思都没有弄懂,就毛手毛脚,贸然下笔。这些作家在文字、语法、逻辑、修辞上的错误,可说比比皆是,甚至到了无错不成书的地步。这里,笔者以几部小说为例,看一看这些着名作家的语言,究竟低劣到了怎样的地步。如:“如今他们忽然在喘息的机会里,看到了对方。两个几乎是赤裸裸地映进了对方的眼睑,又好似从对方身体湿漉漉的反照里看出了自己赤裸裸的映象。他们有些害怕,不觉回避了目光。喘息还没有停止,天是太热了,蝉则是太聒噪了。”“扑入眼睑的先是一潭月光,潭水中有一个人,在打一套拳。那人光头,短衣,裤腿扎起,底下一双赤脚。看不出是哪一门的拳路,只觉得分外流利贯穿,四肢身体绵软无骨,任意曲折,却藕断丝连。转移腾挪只在三步之内,送去收来,周而复始,无穷无尽。”所谓“眼睑”,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眼皮。说月光扑入了眼皮,或者说彼此映进了对方的眼皮,这无异于说瞎子也看得见灯光。这里的“眼睑”,分明就是“眼帘”的误用,在文学作品中,眼帘除了有眼皮的意思之外,还有眼内的意思。一字之差,意思却截然不同。
句式杂糅,是许多初学写作者常犯的毛病。但这样的低级错误,却常常出现在某些大牌作家的作品中。如:“走的那天,街上家家都在煮粽子,一街的粽叶清香。天蒙蒙亮的时候,轮船磨磨蹭蹭地靠岸了,‘哗’地涌出人来,沓沓踩着跳板上岸,扁担篮子碰撞着。人下过了,剧团才上船,一箱箱的道具,服装,灯光,软景,幕条,往上搬着。”常识告诉我们,像道具,服装这些东西,是可以装进箱子里装上船的,但灯光怎么装得了箱,搬运得了?由此我们可以断定,该作家在写作时根本就没有认真思考过,哪些句子是不可以随意罗列,混搭在一起的。读书不求甚解,在写作时只是想当然地进行机械的文字组合,这几乎成为了某些着名作家的通病。如:“那娘姨被她劈脸一顿训斥,丈二不摸头脑。”丈二和尚,通常也说丈二金刚。古时人的身高为八尺左右,举起手来也不过是一丈,而金刚(和尚)的雕像身高是一丈二尺,所以说人们是摸不到他的头脑的。比喻当事人摸不清情况,搞不清底细。在这里,与其说丈二(尺寸)不摸头脑,倒不如说是作家的描写像丈二和尚,让人摸不着头脑。又如:“妻要侍奉婆母,妾要哺育黄口小儿,都是有牵扯的人,走不开,所以就想纳个小妾。明世心中有些属意章师傅家那个小的,一派天籁模样……”在汉语中,“天籁”指的是自然界的声音,如风声、鸟声、水声等。说一个人长着一副声音(天籁)的模样,就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人们谁都不知道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天籁的模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