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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作协会员笔下的汕尾

更新时间:2016-09-19 作者:海瑛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广东省作协采风团对坎下城古城墙兴趣深厚 

汕尾日报记者 孙彦修 摄

又见品清湖

●海 瑛

1.

三年零三个月以后的一个夜晚,我终于在品清湖畔与木头相遇。

这是我第一次来汕尾,所以当然也是第一次来品清湖。我来汕尾不是为了木头,而去品清湖却是专为木头而去的。

木头给我打来电话。木头离开深圳后,我们只用微信联系,从没通过一次电话,即使我们的电话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并随时欢迎对方打进来,但我们从没给对方打过一次电话。这种状况,直接消除我和木头在深圳的客户关系。

但我们的交往一直在延伸。我在深圳认识木头后,经常听他说到品清湖。在分别后的三年零三个月里,他更多提起品清湖。木头发在朋友圈的图片,几乎都是品清湖。有时候,木头一天三次在朋友圈发品清湖的图片,配文分别是——

早上,品清湖。

中午,品清湖。

傍晚,还是品清湖。

木头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品清湖等我,叫我直接去品清湖。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去见木头,一定要跟品清湖密切相关。品清湖是木头在这座城市亮给我的地理名片。

这就是木头,还跟在深圳时一个样。我们都是路盲,两个人一起,最好不要出门,呆在办公室喝茶就好。

记得一次,我去接木头考察车公庙一家公司,问他在哪里,他竟然说在深南大道一座很高很高的高楼下。我差点晕倒,我说你咋不说在一朵很白很白的白云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资深路盲。

我今天想起这些终于知道,我和木头为什么在深圳混不下去,双双收拾回老家了。

品清湖,木头你说品清湖有六个西湖那么大,你是叫我走六个西湖去找你吗?你说汕尾是海中城,品清湖是城中海,我就想,究竟要不要坐船才能找到你?

还好,木头的脑袋突然开了窍,把定位路标发给我。

2.

十五分钟后,我在品清湖畔见到了亲爱的木头。

沿岸朦胧的灯火和影影绰绰的路人里,木头靠着栏杆,背后是宽深莫测的品清湖。我只觉得我还是我,但木头分明已不是深圳时的木头(木头看我是不是也这样想)。

木头的发际线分明高了一些,额头显得分外有光泽,肚子微微有了弧度。一种安逸的中年男子的状态。从深圳开始到现在,多年过去,我和木头已步入中年。

我随着木头漫步于品清湖,步伐不再像我们在深圳出门时的仓促和慌乱。

这里是木头的品清湖,我有理由相信亲爱的木头 ,并把方向和目的地交给他。

木头从深圳回来后开了个茶庄,茶庄就在品清湖畔。怪不得木头早也品清湖晚也品清湖。因为木头,我对陌生的汕尾最熟悉的应该是品清湖了。

夜色朦胧,阻碍了我对品清湖最初印象的对照。透过闪动的渔火,我听到来自大海深处的涌动——品清湖毕竟是海。

木头在朦胧夜色中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一直走,就是你的岛。”

听到木头这句话,思乡的波澜在内心悸动。其实我也是和木头一样,在朋友圈天天发我的岛。

早安,我的岛!

晚安,我的岛!

我不也是这样矫情吗?

我和木头在深圳是思乡的海鸟,最终飞回故乡那片海。

木头在深圳的芸芸众生中找到我,选择我做他的合作伙伴,最初的原因是因为我名字上带着“海”。这是木头以前跟我说过的。

千真万确,我和木头都是对大海有深厚情感的人。我们同时拔足商海,离开深圳,各自回到海边。我回我的岛,木头回了品清湖。

3.

木头除了给我寄过他的茶叶,还曾经给我捎来过两包汕尾的猪油糖。我无以为报,给他讲述了关于猪油糖源远流长的记忆,以表我对木头的感谢。尽管,木头给我寄猪油糖也许是心血来潮。

小时候我居住的岛上,物资匮乏。除了岛上自给自足的瓜果谷米、鸡鸭猪鹅,其它的物资就靠船只运上岛了。岛上以渔业为主,村里有一艘可以抵挡风浪的大船,这艘船可以开往更远的海域耕海捕捞。

其实,村里人都知道,只是捕鱼,根本不用拼风斗浪跑得那么远。他们处在珠江口的粤西地带选择东去而不选择西下,完全是因为汕尾港当时丰富而自由的物资贸易。村里的捕捞船从汕尾回来,渔民的家人都早早等候在码头,捕捞船一靠岸,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去,搬下黑白电视、收音机、缝纫机和电唱机。当然也有不用搬的更加珍贵的东西,就是渔民给家里女人带回来的金项链、金戒指和玉镯。

父亲是乡里的先生,没有机会上捕捞船,这些喜悦不属于我。但捕捞船每次回到码头,我也会随着人流去看热闹。村里的捕捞船装着外面的世界,满载而归,然后被村里人搬得只剩甲板和缆绳。

父亲终于按耐不住,去找村长和船长允许他在学校放暑假的时候,随捕捞船去出一次海。毕竟是乡里的先生,村长和船长根本没理由不给父亲这个面子。毕竟他们还得请父亲代写书信和春联。

暑假里,父亲手上拿着个布袋子混在渔民中间上了捕捞船,一上船就被船长安排在船长室。谁都看得出,父亲上捕捞船的目的是汕尾港。父亲穿着教书的服装,胸前还插着一支自来水笔,显得不伦不类。

父亲坐着捕捞船从汕尾回岛那天,我早早地坐在码头等捕捞船靠岸。父亲从船上下来,脸被海风吹得油黑。带去的布袋子装得鼓鼓的,沉沉地挎在父亲的肩膀。父亲含着笑意走上码头,看出来这趟随船汕尾之行很令他满意。

“我们的岛是在海里,他们的海是在城里,城里的海叫品清湖。”

“品清湖边的二马路三马路,真旺!”

从码头回来,父亲一直兴奋得滔滔不绝,恨不得把他这趟出去见过的岛外世界搬到我们面前来。

父亲带回来一部黑白电视机,刚进屋就忙着爬上爬下接电视天线,但没有忽略我们迫切等好吃的心思。父亲指着客厅的桌子上鼓鼓的布袋子,示意我自己去找吃的。

我翻开父亲的布袋,第一次吃上了父亲从遥远的汕尾带回的猪油糖。从此猪油糖的味道和二马路深深隐藏在童年的味蕾里。

见到猪油糖,就是见到自己的童年;见到童年时从父亲片言只语的描述里想象的品清湖。

4.

千真万确,我和木头都是爱海的人。

因为我名字的一个“海”子,我们便在芸芸众生中互相关注和信任。在深圳认识那么多人,来来去去,最后都逐渐模糊,直至消失。只有我和木头,住在对方的彼岸,天天给各自的大海拍照,然后放上朋友圈。

早安,我的岛。

晚安,品清湖。

我们互相点赞,他爱上了我的岛,我爱上了他的品清湖。

在深圳那段时间,我和木头这两只海鸟的思乡病一发作就沿着东部海岸线走,大梅沙、小梅沙、南澳、东涌、西涌。我们去不同的海滩,看看那里到底生长着什么海藻,涨潮的时候躲在石头底的哪一种海螺最先爬出来。

我们坐在小梅沙的礁石上,远处的大邮轮在晚霞中已经停止航行,像一座小岛冒在海面上。木头指着左边说:“这边,过去,再过去,就是汕尾。”

然后又指着右边说:“这边,过去,过去,再过去。就是你的岛。”

多么简单明确的方向,简直是路盲秒懂的指引。我们差点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方向感欢呼。

我在品清湖与木头重逢,跟着木头的脚步去吃海鲜粥。

我们进入一条有骑楼的旧街道。“这就是二马路,”木头突然说,“那边是三马路。”

我想起父亲,一个教书先生,随捕捞船风浪飘摇了一趟远海,就是为了渔民们传说中的购物天堂二马路。

人才辈出和神仙涌动的千年商埠,集市从没散场。我站在马路中间,一家商铺里传出老旧的香港粤语歌曲,街道上都是湿漉漉咸水味的闽南话,围着绿帆布的三轮车不时地从身边穿过。

我恍然看到一位挎着布袋的教书先生,从金饰铺出来,经过卖猪油糖的小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又进了一家电器店......

蒙太奇式的时光替换里,大海是永恒的场景。多年前的那一刻,从我的岛远道而来的捕捞船,就停泊在木头的品清湖。

金厢滩古官道

●黄俊杰

轻叩高低不平的石板路

一种空灵 

在默然的对视中

现在感觉很窄

但以往却十分畅达

现在走得轻漫

以往却满是起落

现在是寻奇觅趣的地方

以往却是生命繁忙的纽带

 

短短一段

尽管残缺却很美丽

每一条石板下

埋藏着厚实的岁月

明清时的符号

你看不清它

它却能攥住你

周围生长的故事

连同升腾的绿色芬芳

在季风过后

汇成了浩瀚的海

流经千百年

 

思绪像树木般疯长繁茂

牵住它时就剩几缕凉风

放眼处征帆万点

天水与永

日月同新

 

古官道

成就了不尽的奇特与精彩


三马路

●庄海君

走在一条充满回忆的街道

呼吸,渐行渐低沉

许多风景写着历史的语言

说不尽风吹落的记忆

把脚底的痕迹再次刻深

 

老车站,老店名,老干栏

呐喊的声音成了旧时光

掇鸟街,打铁街,共和街

有一些故事被命名

安美妈祖,古商埠,关帝庙

岁月越走越深

 

情感,锁在一扇窗里

沧桑起来的,思念有点苦涩

是骑楼的梦,触及眼里的往事

把烟雨修改


呵,汕尾

●黄祖悦

右接惠州,左连揭阳;北靠岭南,南望香港。你的周围,是一片雍荣华贵,满眼的宝气珠光;而你,在历史长河中,也曾“敢为天下先”。而今,你却忠实地保持着“小家碧玉”的纯净,在南国的大海边,静静地守护着神圣的本色,不沾一丝的铅华。

呵,汕尾,你是一位最懂珍惜的母亲,你珍惜所有的资源。打造文化,不惜重金。你让“义”字当头的关公,拥有了繁华的居所,成为南国文化铿锵的守护神。你聚集了雕刻、彩绘的高超艺术,感召了技艺精湛的能工巧匠。四周石柱的蟠龙,栩栩如生;雕梁画栋的房顶,让木隼的坚固结构再添富贵和喜庆。难以想象,十多名工匠,仅用四年多的时间,是如何的精雕细琢;如此的繁复工艺,如此的花团锦簇,怎能不让关公的故土汗颜。“正气浩然”,山西运城这块金灿灿的牌匾,赞赏的,不仅是汕尾人正义齐天的崇高精神,更是那一丝不苟、用心至诚的工匠深情!

呵,汕尾!如果说,对关公的崇尚,反映的是你对正气的颂歌,那么,对妈祖的供奉,则正表现了你对真善美不遗余力的弘扬。当妈祖的功德为虔心的渔民所敬仰,你用全部的智慧,为这位天后娘娘建起了富丽堂皇的寝宫,让世世代代汕尾人,在对真善美的追寻中升华了高境界的思想。妈祖的音容笑貌亲切可感,妈祖的助人精神传递着古道热肠。看,她高贵典雅、仪态万方,每天含笑站立在洁净的凤山上,看潮起潮落,听渔歌晚唱。在你的眼里,哪怕是郑成功收复台湾,哪怕是郑和下西洋……也离不开这尊美神的熠熠灵光。在你的心中,只要装有真善美的大爱,总可以克万难而致胜,产生无与伦比的神奇力量!

呵,汕尾,给万民带来福祉的关公、妈祖,享尽了荣华;而你自己,却勤俭如初,秉承着清风般的节操。没有高大豪华的大厦,没有象征富贵和荣耀的满目奢华。但,这并不影响你的气质和形象。哪怕是一条小巷,也干净得没有一点尘埃;哪怕是最热闹的街市,也没有高声叫卖的闹杂。你静静地微笑着,没有一丝浮躁;你守护着一片宁静,不为外面喧嚣的世界惊扰。漫步在三马路,那骑在走廊上的阁楼,是那样的恬静,安详,没有昨日黄花的慨叹,也没有强拆后的历史沧桑,却是一派洁净、悠然和淡雅。

呵,汕尾,你用丰厚的文化积淀,涵养了一个时代的骄子。在你的热土,不乏德才双馨、领军时代的栋梁。广东总督陈炯明,音乐大家马思聪,民俗文化第一人钟敬文,农民革命领袖彭湃……

可是,你不敢为此骄傲和自豪,你的内心,却隐藏了太多的伤痛,连同你无法言说的屈辱。陈炯明,一位你亲手培养的最厚道的儿子。他幼年丧父,因为勤奋好学,知书达礼,被老师收为关门弟子,并欣然纳婿。而他,也不负众望,不负师恩,哪怕做到了广东省的最高父母官广东总督,也不愿纳妾。一生仅爱一个女人,如此的用情专一,该有着怎样的人格魅力;而当他在无奈中逝去,竟然买不起一口自己的棺木。曾为广东的最高统帅啊,该是怎样的廉洁自律!然而,历史,并不总是睁着雪亮的眼睛,才有那么多的血流成河,才有那么多的沧海桑田。汕尾啊,你以一位母亲的忠实信念,教会儿子胸怀天下,顾全大局,一心为民,不谋私利。

总以为,忍得一时之气,可免百日之忧;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历史却再一次用血泪证明,退一步,并非都有海阔天空。彭湃,一位忠实的革命家,一位农民运动的先驱。为了求得全民族的解放,彭氏家族,满门忠烈。然而,当天下不再有外敌侵扰,本该安度晚年的彭老妈妈,不仅忍受着丧子之痛,更无容身之地!汕尾人迷糊了,彭湃烈士啊,为了民族兴旺,你革的谁的命啊?看到你们一家的遭遇,我忽然明白,曾经让代代人痛彻心扉的杨家将的故事,并不是人间杜撰的历史传奇。杨家满门忠良却惨遭陷害的悲剧,并没有成为过去。都说历史总在进步,为何每一步的前行,总伴随着血泪;一部现代的文明史,为何满本都刻写着争斗的残酷和升级!如果说,年近百岁的佘老太君,还能手持皇帝所赐的龙头杖,愤怒地痛打奸贼;那么,年过九旬的彭老妈妈,却只能眼睁睁地被迫害无处诉说;总理亲赠的一辆三轮马车,也仅成一架摆设!

是的,马思聪的《思乡》曲永远流淌在无数游子的心底;丘东平的身后,依然留下一串串沉重的叹息……

呵,汕尾!历史的销烟,依然在灼痛人心;而你,并没有失去信念。阳光,沙滩,海浪,你依然用清新的空气洗刷历史的血腥,你依然用传统的美德,在悉心栽培一代又一代新人。他们用诗,唱响正义之歌;他们用文,书写民族之魂。

呵,汕尾!当我踏上远行的征途,一颗心,依旧一步一回头,我的心底,有一首无言的歌,在静静流淌;汕尾啊,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你都会让我在岁月深处,久久凝望……


嫁给你,夜海的精灵

●夏晓露

见与不见你都在那里

如千年的约定

固执守着那张

浸满水墨的旧年历

当我翻动扉页

便闻到海的味道

蔓延在握笔的手里

 

汕,是水中的一座峰

壁立昂然

尾,如夜海的羽毛

丰满多情

记忆把碣石刻成舟

在时间的浪里飞旋

 

一座城来过

如唱过的一首歌

总会在记忆的窗口徘徊

划过飞鸟的痕迹

 

有人说到粤东的海

我注定嗅出熟悉的气息

想起无约的默契

梳理好潇潇长发卷成风的花絮

然后把黑夜剪碎匆匆上路

用太阳编织金衣沿途散着清香缕缕

 

倾听凤凰与大海在低语

坎下城的古老 妈祖的通灵 彭湃的热血

马思聪的琴弦 丘东平的激昂 钟敬文的沉思

如提亲的彩礼厚重无比

就借海浪在金厢铺排一场闪光的婚礼

截一曲优美的《晚霞》作云锦嫁衣

将初秋白璧无瑕的文字潜入水月宫

嫁给你,夜海的精灵


汕尾之梦

●张楚藩

品清湖的风涛

壮阔,如刘邦的大风歌

凤山顶上

林默娘站成和平女神

目光如炬

眺望千年丝路

 

步行街口

一块黄皮肤的巨石

比坎下城抵御倭寇的城墙

还要肃穆凝重

彭湃的遗孤

共和国的核弹专家

如椽巨笔,写出了

新世纪的豪情

是的

当沙坑文化种下了

红色血脉

百年商埠

才有了从容和自信

才有了繁华与祥和

 

看吧

金町湾已张开双臂

让美人鱼搅成蔚蓝童话

而夜空中亮起的

依然是

洛阳的姚黄魏紫

 

哦,汕尾

一个甜透心脾的世纪酣梦

醉了一颗颗

风尘仆仆的中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