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刚从泥潭挖来几只老螃蟹

瓦罐脱离石井

总算让嶙峋天光落进来

映照八脚虫的秃背脊

木门紧闭，和石门槛的夹缝中落满粉笔灰

我的小小纸片人一路走去

假装冷山的冰隙不会吞噬性命

石英窗套住的街道的车水马龙

场境倏忽明晰起来

我同样记不清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也让诉苦的腔调一如往常

里辰的行李破了个窟窿

衣袖缝制上星形的臂章

水泥板覆盖住晶亮亮的小水沟

姐姐们只站在那上面，

哀哀地告别

饭桌上的残羹冰冰凉凉

老人慢腾腾将灶台的烛火点亮

瘸腿少将把递来的香烟叼在嘴里

按照原来的折痕收好信笺

墙瓦飘飞的风传颂人群间的高谈阔论

尚未有人承认，他在心中试图辨识南北和来路

年轻的士兵瞥一眼远处的安详

滚烫的枪弹便把前额射穿

日暮驱逐尽装甲车和轮胎

一个孩子在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前

嚼一块硬邦邦的面包片

老船夫有一条渔船要渡到河水对岸

随行者纷纷装饵下钩

黎明适才从水流的尽头向上攀爬

可怜的鱼儿便络绎地被抛进萝筐

年轻人的把戏

转而在街头上演

垂钓者绑上领带堂堂皇迎讶日光

说他向往从未经历的战乱

瓦罐里的螃蟹被警告不要发出声响

我们饥肠辘辘地挤在屋子里，

浅浅呼吸

等待铁门打开会耗费半生精力

白天从窗缝中挤出来——

我轻声挪动脚步

仔细回想昨日夜里的飞鸟，

还有多远回得去橄榄树林